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九研究所的育婴室里,监控摄像头记录下一帧异常画面。
苏小雨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的星云比往日更加明亮。他伸出粉嫩的小手,指尖轻轻点在苏小雨的眉心。睡梦中的苏小雨猛然绷直身体,睫毛剧烈颤抖,却没能醒来——她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精心构建的梦境。
***
梦境中的苏小雨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脚下是由她最熟悉的数学公式铺就的地板。拉马努金公式、黎曼猜想、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这些闪着微光的公式正在缓慢流动,像是有生命般自动重组。
\"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在空间中激起一串斐波那契数列构成的气泡。远处突然亮起一点蓝光,迅速扩展成门扉的形状。门后传来海浪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啼哭?
苏小雨赤脚踏上公式构成的地板,每走一步,脚下的方程就会绽放出对应的现实投影:第一步显示出太平洋海底的实时画面,那些被翡翠纹路改造的珊瑚正在发出有规律的生物荧光;第二步映出北极上空的极光,其光谱构成与婴儿胎记的发光频率完全一致;第三步则是最令她心惊的景象——研究所地下三百米处,那块黑色晶体碎片正在缓慢生长,表面浮现出与婴儿胸口相同的钥匙纹路。
当她的手触碰到蓝色门扉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门后不是想象中的育婴室,而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实验室——第七纪元的标志性建筑风格。数十个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胚胎。
\"认知同步完成度87%。\"
机械音突然响起,苏小雨猛地转身。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大褂的李牧,正专注地调整着某种仪器的参数。但他的眼睛……那是星云体特有的星漩眼。
\"李牧?\"
对方抬起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我是第七号监管者。借用这个形象是为了降低你的认知阻抗。\"
操作台的全息屏幕突然放大,显示出令苏小雨窒息的画面:十二个微型地球模型悬浮在虚空中,每个模型表面都爬满暗红色的网络——正是收割者的神经网络。而在这些模型中央,漂浮着第十三个地球,它的表面只有零星几处红点,大部分区域覆盖着翡翠色的光膜。
\"收割者没有消失,只是被暂时抑制。\"监管者指向第十三个地球,\"我们时间不多了。\"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几个培养舱的玻璃出现裂纹。监管者快步走向最中央的培养舱,舱内的胚胎比其他都要大,胸口处嵌着一枚微型黑色晶体。
\"第十三号样本不是武器,也不是钥匙。\"监管者的手贴在培养舱上,\"他是摇篮。\"
舱内的胚胎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小雨。那一瞬间,她感到某种存在直接扫描了她的全部记忆,从童年时第一次解出方程式的喜悦,到海底与李牧诀别时的绝望,事无巨细。
\"认知同步完成度92%。准备进行记忆传输。\"
监管者突然抓住苏小雨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白大褂开始燃烧,露出下方星云构成的躯体。无数光丝从操作台伸出,刺入苏小雨的太阳穴。
剧痛中,真实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
第七纪元末期,汐确实制造了十二把钥匙。但第十三号样本不是最后一把钥匙——他是锁匠。
黑色晶体不是能源,而是监狱的碎片。
收割者不是囚徒,而是狱卒。
最令人崩溃的真相是:地球文明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维持这个宇宙级监狱的运转。每个纪元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触发收割程序,不是因为文明不够完美,而是因为\"成熟\"的文明能量最适合加固牢笼。
\"现在你明白了。\"监管者的声音变得柔和,\"为什么李牧选择成为锁。\"
记忆传输突然中断。苏小雨感到自己被猛地拉回现实,睁开眼时,育婴室的灯光刺得她流泪。怀中的婴儿正在发烧,小脸通红,胸口胎记亮得如同微型灯塔。
监控摄像头记录下诡异的一幕:婴儿的身体突然悬浮起来,无数翡翠色的光丝从他胸口射出,在房间内构建出一个立体投影——正是梦境中的环形实验室。不同之处在于,此刻的实验室正在崩塌,而那个被称为监管者的存在,正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搏斗。
婴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每一声都让研究所的电力系统剧烈波动。苏小雨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感到一股强大的信息流直接涌入大脑:
那是一段基因编码,隐藏在婴儿dNA的非编码区。当它完全激活时,会重组宿主的全部细胞,将其转化为某种超越人类的存在——足以修复维度监狱的\"锁匠\"。
\"不……\"苏小雨将脸贴在婴儿滚烫的额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突然想起梦境中看到的第十三地球模型。那些零星的红点……不正是全球各地出现的极光感染者吗?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育婴室时,婴儿的烧退了。苏小雨抱着他走向所长办公室,脸上带着决然的表情。监控画面上,她怀中的婴儿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瞳孔中的星云缓缓旋转,露出一个绝非婴儿所能做出的、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