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着眼泪的老人家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一场预设丧斋。”
“啊?两位老人家,这是何故?”唐玄奘更加不能理解了,面前两位老者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精神矍铄。
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拍拍咽泣的那位,“几位来的时候该是路过了通天河,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往上走走,如果去了应该看见了一座庙宇,叫做灵感大王庙。
那大王:感应一方兴建庙宇,威灵遍及千里黎民。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
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猪八戒不明所以,追问道:“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难过?”
老者跺脚捶胸,嘶声道:“法师!纵然恩德有多也有怨望,纵然慈悲对待也伤人。这哪里是神明,他年年要我们供奉要童男童女,今年正轮到了我们家。
此地属于车迟国的元会县管辖,叫做陈家庄,灵感大王每年举行一次祭赛,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和猪羊等祭品供奉他。他吃了之后,保佑我们一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如果不举行祭赛,就会降下灾祸,伤害庄子上的人。”
说到这,老者嚎啕大哭,唐玄奘有些不忍心,端起桌上的清茶送到他手里,老人家喝了口茶,缓了缓,接着说道:“这个是我舅弟,名叫陈清,我是陈澄。我今年六十三岁,他今年五十八岁,我们的子女缘分都浅薄。我五十多岁没有儿子,在亲友们的劝说下纳了个妾,生了一个女儿,今年才八岁,取名叫一秤金。”
猪八戒听了,稀奇道:“好一个贵重的名字,为什么要叫一秤金?”
老者道:“因为我子女缘分浅薄,所以多年来一直坚持修桥补路,修建寺庙塔,给斋僧施舍,有一本账目,修桥三两,建塔五两,零零散散的,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正好用了三十斤黄金。三十斤就是一秤,所以我给她取名一秤金,希望能给她带来福气。”
“哪里再来一个儿子呢?”
“舍弟有个儿子,今年七岁了,只因当年在关帝位下日夜祷告,好不容易求得这个儿子,所以取名关保。我兄弟二人年纪已经年过半百,只有这两个子嗣,没想到今年轮到了我家祭赛,亲情难以割舍,故而想要先给孩子做个超生道场,所以是预修亡斋。”
听完了老人家的遭遇,唐玄奘忍不住流下眼泪,说道:“真是令人悲伤,老人家,你们这个庄子分明招惹上了个妖怪。”
孙悟空揉着手下圆滚滚的小肚子,替怀里已经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小孩儿换了个姿势,抬眼问道:“老人家,你们祭祀用的童男童女全是自家的亲生子女吗?”
陈清擦擦眼泪,“法师,你不知道,那位大王非常厉害,为了不让我们用别人的孩子做替代,经常到我们这些人家走动,陈家庄一百多户人家没有他不认识的。”
沙悟净忍不住问道:“他来走动时,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的面貌吗?大概是个什么模样?”
“没有人见过他的面貌,只是风里闻到一阵莲花香,就知道是大王来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焚香祭拜。他对我们这些人家了如指掌,我们的年龄、生辰八字、家里财务、人口,他也说得出来,只有亲生儿女满足他的要求。”
唐玄奘看着白白嫩嫩睡得小猪崽一样的可爱小孩儿,又想到通天河里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幼儿的性命,看向孙悟空,“悟空,你可有办法抓住那妖怪?”
自己养了小孩儿才能明白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几年相处,孙悟空对奶团子的感情日益深厚,都不敢想要是小孩儿被妖怪吃了或是伤了自己该有多难过,他点点头,对着老者说道:“把你家小孩儿抱出来给我看看,或许我有办法抓住他。”
陈清陈澄连忙走进屋里牵出来两个小孩儿,七八岁的男孩儿女孩儿,目光澄澈清明,不明白生死,但是清楚自己的双亲最近都很伤心,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猪八戒起身摸摸两个白嫩乖巧的小孩儿,“猴哥,你看这俩孩子多可爱啊。”
“八戒,这法子可能还要你帮帮忙。”孙悟空把怀里的奶团子放到唐玄奘腿上,自己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和陈官保一模一样的小孩儿。
满屋的妻妾都跪在地上磕头道谢,猪八戒也反应过来,变作一个头上戴着八宝垂珠花环,身上穿着红闪黄的丝袄,罩着官绿缎子棋盘领披风,腰上系着大红花色的绢裙,脚上穿着一双红丝鞋的女童,孙悟空施了个咒,又给‘女童’腿上系上两只精致的金膝裤儿。
“老人家,你看我们像不像你们的一双儿女?\"变完身,猪八戒走到陈清陈澄面前晃了几圈。
陈澄看着猪八戒变的一称金,忍不住上下打量,\"像,实在是太像了,多谢两位法师。”
孙悟空变回原来的模样,叮嘱道:“待会儿我和师弟替你们去会会那灵感大王,你们千万把孩子藏好,别让他们哭闹,免得被灵感大王发现。”
两位老人家连连点头,吩咐妻妾藏起孩子,跪倒在地,\"多谢两位长老,你们走后,我们会挑选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从护送唐长老去往西天,另外备下一千两白银充作旅途费用。”
孙悟空扶起两位老人家,对着屋里施了个咒,保护小宝和唐玄奘,又变回了陈官保的模样,问道:“怎么献供,要捆起来吗,还是蒸熟了送去,或者要剁碎了送去?”
陈清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只是用两只红漆的丹盘,请两位坐在盘内,会有两个小伙子连桌子一起抬到庙里去。”
屋里正说着,外面传来锣鼓声,灯火明亮,庄里来人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陈澄陈清,把童男童女献上来,到时辰了。”
两个老人家痛哭着,目送师兄弟两个被人抬走,屋里的唐玄奘捂着奶团子的双耳,一动不动,沙悟净也拿出了自己的宝杖立在手边。
灵感大王庙里,孙悟空猪八戒和一堆猪羊祭品排放在供桌上,香花蜡烛正对着一个金字牌位,上面灵感大王之神。
供桌下面,陈家庄众人跪伏在地,一齐叩头说道:“大王,今年这个月这一天这个时辰,陈家庄的祭主陈澄等信徒,遵循年例,献上童男陈官保童女一称金,并猪羊等祭品,请大王享用,保护来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祸。”
祝完之后,他们烧了纸马,离开了灵感大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