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了火焰山,慢慢往西走去,又一个冬季来临,野菊散落,梅花悄悄生出嫩蕊,寒气逐渐袭来,霜雪淋林。
一座龙蟠虎踞的城池挡在了前进的路上,唐玄奘下马走过护城河上架着的桥梁,六街三市,繁华热闹,往来人口,衣着齐整,沿街叫卖摊贩甚多。
几个人沿着街道往前走,忽然看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和尚脖子上戴着枷锁,沿着道路乞讨,面色凄惶。
唐玄奘走上前,“同修,你们是哪个寺庙里的,犯了什么罪过,要披枷带锁?”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和尚面色凄苦,答道:“我们是金光寺修行的僧人,并没有犯错,是被冤枉的。”
一个年纪小小的和尚面上带着些不忿,“师兄,你能够收服你身后那三个奇怪的人,肯定是有些手段的,你救救我们,好不好?”
奶团子被动触发关键词,鼓起小脸蛋,“你才奇怪,窝们,大大好人,你坏,没礼貌。”
三头身的小娃娃坐在孙悟空手臂上,拧着小眉毛盯着那个年纪轻轻口无遮拦的小和尚,语气严肃,小脸绷着,眼底都是气愤还藏着些隐秘的难过。
唐玄奘转过身安抚地拍拍小崽崽毛茸茸的脑袋瓜,“师弟,这是我的徒儿们,不是奇怪的人,我也没有什么手段,一路走来,全仰仗我的三个徒弟悉心照料,还请师弟莫要说这样的话。”
一开始答话的那个和尚眼尖地看见猪八戒和沙悟净的武器,连忙赔罪道:“同修见谅,我这师侄年纪小,在寺中口无遮拦惯了,我替他向几位高徒赔不是,真是抱歉。”
小和尚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躬身道:“抱歉,我不知道,我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抱歉。”
孙悟空拍拍奶团子的小屁股,轻声说道:“没关系,只是不知道,你们想求什么事情?”
年纪略长的几位和尚摇摇头,齐声说:“同修,此地说话不方便,还请转过前面的街道,到我们的金光寺里说话,里面还有许多和尚,他们会告诉你们。”
绕过街角,一行人走到一间清冷的寺庙前,庙宇大门上横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敕建护国金光寺,往里走去,秋风萧瑟,满地枯叶落花,一座高高的塔立在后头,几株凌云松柏映在旁边。
廊下寂寞,檐角蛛网片片,古旧的大殿上,香灰洁净,空空荡荡。一大群僧人身带枷锁跪坐在佛像前祷告,方丈被挂在梁柱上,七八个小和尚跪坐在一旁。
见到来人,住持合掌问道:“几位同修,不知来到我寺庙有什么事情?”
唐玄奘回礼,“住持,不知你们这寺庙遭受了什么冤屈,怎么个个都披枷带锁,面色凄惶?”
住持叹了一口气,“同修有所不知,这里是祭赛国,开国国君在我们金光寺佛塔上供奉了一颗宝珠,自此祥云笼罩本寺佛塔,夜里佛塔上方还会发出七彩光亮,周围四个国家都常来瞻仰。
三年前新月时,夜里子时下了一场红色的雨,落在地上,好似血液一般,家家户户都感到害怕,当时城中僧人诵经、道人驱邪,不知折腾了多少时日。
等到事情平息了以后,我们才发现佛塔上的宝珠不见了,国王拿了我们下狱拷打,逼问宝珠去向,可我们哪里能知道,于是要求我们日日带着枷锁,直到找回宝珠为止。”
猪八戒听完后,抢言问道:“你们到底拿了没有,要是拿了就快些还回来,省的受这些苦楚。”
被吊起来的方丈,奄奄一息地说:“我们哪里有这个胆子偷盗明珠,且明珠不论白天黑夜都会发出万丈光芒,纵使有人拿了,哪里藏得住。”
一边听一边悄悄捏着孙悟空披袄擦眼泪的奶团子,听见上方传来的声音,仰起一张泪眼朦胧的小胖脸,一双眼睛澄澈清明,看见了面黄肌瘦、背上伤疤交错纵横的方丈。
“哥哥,呜~可年哇,下来,放下来,痛痛。”
孙悟空纵容地看了一眼一直扯着自己披袄抹眼泪的奶团子,朝着方丈吹了一口气,绳子就断开了,方丈像是被谁托举着,慢慢落到了地上。
“徒儿们,我在长安时发下誓愿,遇见寺庙要拜见佛祖,看见佛塔要清扫塔楼,现在申时末,我们去清扫佛塔,也去找找丢失的宝珠。”
几个小和尚七手八脚地接住方丈,听见了唐玄奘的话,忍不住掉下眼泪。
住持说道:“同修,天色已晚,不如你们用过斋饭再去吧,本寺有十几个化缘的和尚也马上就要回来了。”
唐玄奘点点头,“八戒,你去替我寻一把好些的笤帚,悟净,拿出我们的米面好好做一顿斋饭,大家一起享用吧,悟空,你有没有办法打开他们的枷锁?”
孙悟空拔下一根毫毛,操纵着钻进了锁头,轻松解开了枷锁,看着寺庙里几十个伤痕累累的和尚,皱了皱眉。
“师傅,我出去买些伤药回来。”
“你去吧,小心些。”
等到外面化缘的十几个和尚回来时,殿中已经准备了热气腾腾的斋饭,清炒冬菇、焖腐竹、面果子,各色菜肴,香气扑鼻。
孙悟空给他们解了枷锁后,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斋饭,直到上了药,还觉得是在梦里,有些恍惚地问:“住持,我是不是没有睡醒,好像做梦了,梦里有仙人。”
住持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嘱咐几个小和尚好好照顾受伤比较严重的人,举着油灯带着一行人走向佛塔。
寒风四起,外面万家灯火,寺庙中冷冷清清,住持小心地护住手中的油灯,领着人往前走去。
一座高耸的佛塔立在夜幕中,五色的琉璃,虚檐斗拱,屋脊两端放着几只张牙舞爪的鸱吻,龙首怒目圆睁,庄严精美。
推开门,一片灰尘向几人扑过来,孙悟空眼明手快抓住唐玄奘的袖子向一边躲去,猪八戒拉住了护着油灯的住持。
看着灰蒙蒙的一片,唐玄奘对着孙悟空说道:“悟空,这佛塔积尘甚多,小宝身娇体弱,你带着他守在外边吧,我们把里面扫干净了你们再进去。”
奶团子皱皱小鼻子,靠在孙悟空肩头,“不怕哇,窝腻害,棒棒,窝帮忙哇。”
孙悟空捏住那张喋喋不休还要说些什么的小嘴,把他捏成个小鸭子的形状,对着唐玄奘点点头,“也好,小宝年纪还小,受不得粉尘,我带着他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们喊一声。”
唐玄奘带着其他人走进大殿,住持走上前点起琉璃灯,唐玄奘燃起香拜道:“弟子陈玄奘奉唐王之命前往灵山参拜我佛,求取真经,路过本国金光寺,闻佛塔被红雨所污,宝珠失窃,今弟子虔诚扫塔,望我佛保佑早日洗去金光寺僧人冤屈。”
几人自下往上望去,层层叠叠,门前具是琉璃灯,灰尘遍布,白玉栏前蛛网密密麻麻。住持掌灯,唐玄奘细心清扫,一层又一层。
佛塔外,被放开小嘴巴的奶团子鼓着小脸蛋,直起小身子,硬邦邦的一条人被小心地搂着,小嘴高高撅起,控诉道:“坏人,不说话,捏住了窝,嘴巴难受哇,哥哥坏,坏人,不可以啊,不舒胡。”
叽叽喳喳的,句句都在控诉孙悟空刚才的恶行,很是气愤,也不愿意靠着他了,努力地远离,转过头去,只留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给他。
孙悟空勾起唇角笑笑,然后努力绷直,一只大掌顺着小孩儿的脊背自上而下抚摸几遍,嘴里柔声说着:“抱歉,小宝,哥哥只是有些着急,小宝还是个几岁的宝宝呢,那塔里灰尘太多了,小宝宝进去了要生病的。
哥哥很担心小宝,小宝又想进去,哥哥着急了,哥哥错了,不该捏着小宝的嘴,你转过头来,哥哥看看,真对不起小宝,抱歉了,小宝原谅哥哥吧。”
脊背上温热的大掌摸得小孩儿很是舒服,他转头看向孙悟空,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信任和依赖,哼哼唧唧两声,软乎乎道:“不许了,难受哇,不可以,小宝宝不可以,哥哥不捏。”
迎着小孩儿澄澈的目光,孙悟空点点头,“好的,哥哥以后不会了,但是小宝要知道自己还是个宝宝,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好嘟。”
说完,软乎乎的小身子又贴到孙悟空身上,白白胖胖的小圆脸放到披袄里面,小胖爪紧紧揪着孙悟空的袖子,黏黏糊糊地和孙悟空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