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撇撇嘴。
哼了一声,转开头,快步走到了前面,扶着老夫人去。
战南星瞒着她事儿这账还没算呢!
那可是她给的蓝皮本子!
战平脚踝扭伤还没好彻底,不能抬着担架,战南星只能一手拄着棍子一手靠黄叶撑着。
压根走不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昭昭往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三公子这是和夫人怎么了?”黄叶是个伶俐的,一下就感受到战南星身上的冷意和酸味。
战南星抿着唇。
他是真心将沈昭昭当做自己的妻子来爱护的。
也同她认真说过了。
可是她同男娃子玩笑要另嫁。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毛孩子,周围人笑着,他听着,心里像被踢翻了醋缸子,酸气冒得呛眼睛。
还有,她都没有给他看的那张画了刺青图样的纸,怎么就这么直接拿出来给赵平笙了?
“公子,咱慢些。”
黄叶搀扶着脚步踉跄着越走越快的战南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行进的队伍中,战家的气氛怪异。
前半截,沈昭昭、两个嫂子和黄鹃一起陪着老夫人,一路欢声笑语。
后半截,战之瑶扶着闷不作声的杨氏,时不时抬眼羡慕地看着前面,又苦着脸看着身边低气压的三哥。
母亲现在不闹了,杨家也回京受审去了,原本应该大家开开心心的。
怎么三哥又开始不对劲了呢?
队伍行进了一整日,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了永坪州府。
到底是一州的府衙所在,光是城门口的热闹程度就不是之前几个镇子能比的。
进城门需要查验身份和随身的行囊。
“大家都准备好银子。”
前面还有几个进城的百姓在排队,押送队伍的江虎就提前过来通知。
“咋的咱们帮着差役救了那么些人了,还要黑咱们一道呢?”郭氏一听,还要准备银子,立马瞪起了眼睛,恨不得在江虎身上烧穿一个大洞来。
“合着早晨的离别都是骗人眼泪的。”
林氏看了一眼自己这妯娌,无奈地提醒她,“二弟妹,慎言。他们是差役,我们是犯人。”
郭氏瘪瘪嘴。
又要掏银子了。
照这么个剥削法子,他们的盘缠根本撑不到漠北就要花光了的。
曹家和陈家也有些怨气,不过看着差役腰间的鞭子,也没人敢吭气。
“大人,请问我们为何要准备银子啊?”
清澈的女声响起,问出了大家藏在心里,想问不敢问的问题。
众人都投来佩服的目光。
而后。
发现胆子特别肥的人是沈昭昭。
郭氏暗暗冲着沈昭昭竖起大拇指,小声在她耳旁赞道:“三弟妹,我要是什么时候有你这胆识,也不惧大嫂了。”
林氏耳朵尖,听到了,白了郭氏一眼。
这个二弟妹,要是有三弟妹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一天训她几回。
这个问题,也只有三弟妹能问敢问了。
江虎走了过来,和颜悦色地抬手,指了指城门口的一个箩筐,“沈氏,你瞧那。”
沈昭昭定睛瞧去,这才看出了门道。
这会儿进城的是一个押送板车的汉子,板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绑扎好的麻布口袋。
城门口的官兵拿着长刀站在板车边,做出要捅麻布口袋,认真检查的架势。
那汉子赶忙往旁边的箩筐里扔了几枚铜板。
那官兵往边上挪了一步,又做出要捅另一只麻布口袋的架势。
汉子苦着脸,一连扔了十几枚铜板进那箩筐。
官兵这才收了手中的刀,挥手示意他进城。
这就算检查过关了。
沈昭昭看得叹为观止,“还能这样呢?”
明明能把麻布口袋解开来检查,官兵偏偏要捅一刀子。
如果那口袋里装的是粮食,每个都这么被捅一个大口子,待运进城里,一袋也只能剩下半袋了。
守个城门都能像这样创收,难怪大丰成了历史上最短命的王朝。
江虎也无奈,从腰间取出几个铜板,“这个州府就是这样,不止你们,我瞧着城门口这几个面生,我也得掏铜板。”
“不想被他们为难就按人头交检查费,”江虎摊开手心,“一人五个铜板。”
“都算算自己家多少人头,折算成银子给了就是。”
陈家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流放的犯人,都是被当成肥羊来宰的。
差役不宰,也有旁人来宰。
曹全业今日一路上,都在哀悼弟弟曹鸣业,这会儿心情不佳,带着情绪说了一句,“咱们就不交了,咱们这么多人呢,看他们怎么检查得过来……”
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前方正巧也有一个耿直的。
“哎,你们凭什么抢我包袱,我是要赴京赶考的……”
一个学子打扮的青年正举着手,努力想要抢回自己的书篓子。
“按规定,必须要检查无误后才能放行。”兵勇说得义正言辞,将手中的书篓子举高。
“不是,刚刚那人怎么不用检查啊?”书生指着那个已经推着板车进城的汉子,“就因为他给你们铜板了?”
“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我可以去知州衙门告你们……”
几个兵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行,你去告去,”那个抢了书生书篓子的兵勇冷笑一声,一把将那书篓子掼在地上。
“上官问了,咱们也是例行检查!”
抽出刀。
寒芒闪过。
竹编的书篓子被从当中破开,笔墨纸砚和换洗衣物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