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歌德,福尔摩斯,综合症?”
周峰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来,擦擦嘴角的酒液,忍俊不禁:
“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组合起来就这么陌生呢?”
“患上这个病是会成为热爱探案的文学家吗?”
腰背弯起,周峰笑得发颤。
“你别笑了……反正应该就是叫什么德什么摩综合症的东西……”
“你说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对!就是那个!”
齐愿眼神放光。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在周峰的记忆中,齐愿因为性子胆小害羞的原因,能称之为“朋友”的对象可以说是一只手数的过来。
周峰这下也被勾起了兴趣,坐直身子:“仔细说说。”
“就是他好像爱上了囚禁他的那个人……”
周峰挑眉:“囚禁?你朋友玩得这么花?”
齐愿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我没和你开玩笑。”
“认真的?”
周峰想不出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真的有人搞出这种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的事。
难道我现在就是某本墙纸虐爱里面的不知名工具人Npc吗?
“我那个朋友他……我就叫他‘m’吧,情况有点复杂。”
齐愿重新组织语言:
“那个囚禁他的人——暂且叫他‘J’。”
“J和m,他们应该最开始是朋友关系,我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被一群混混堵在小巷子里,然后他们出现救了我……”
周峰:“那按你这个说法,他们两个人都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齐愿摇头:
“J他绝对不是想救我,他出现纯粹是因为m。”
“我能感觉到,J因为m对我的关心很不满,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他甚至恨不得我立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周峰换了个姿势,抿了一口酒:“……这么夸张?”
齐愿肃声道:“我绝对没有开玩笑,如果你见过J本人的话——特别是看见他的眼睛,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周峰总结:“所以你的意思是,J这个人本身就对m有强烈的、超出朋友之间的占有欲。”
“然后在某一天,他终于对m动手了,并且囚禁了他?”
周峰摸着下巴思考:“那你是怎么从J手中把m营救出来的?”
这个J先生可不像是个善茬啊。
“这个不重要。”
齐愿揪住周峰的肩膀,顾不上其他,差点没把周峰整个人晃散架:
“重要的是m现在很不对劲!”
“明明被囚禁了这么久,他言语、神态之中看起来却并不厌恶J,甚至看起来还十分关心J……”
周峰:“所以你就怀疑m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对!”齐愿点头。
“嘶……确实有这个可能。”
周峰思索几秒:“但这个病症毕竟还是少例,事关心理层面又十分复杂……”
“具体情况还得见了面,接触之后才好说。”
“那我们现在就走。”
齐愿拉着周峰的手臂,酒也不喝了,起身准备离开。
“诶、诶——”
周峰被拉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形: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齐愿缓了缓,松开抓紧周峰的手:
“我是说,能尽快解决就尽快。”
“……毕竟我也不知道,J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到时候真被发现了,那他自己不仅完蛋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周峰。
“行了行了……别露出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周峰挥挥手:“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好。”
齐愿面色转晴,结了账,拉着周峰急匆匆地赶往自己的出租房。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齐愿现在居住的出租房附近。
“你现在就住这里?”
周峰双手插着兜,环视一圈。
周围的房屋都是一些老旧破损的低矮房,采光也不好,因为常年潮湿阴暗,甚至有不少墙壁都生出了幽暗的绿苔藓。
不知从何处渗出的水渍顺着墙壁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痕迹。
“说实话,原来那个酒吧安排给你的房间不是挺好的嘛,每个月给你的工资也不错,怎么你就偏要走呢?”
周峰不解地问。
“我……”
齐愿张张嘴巴。
“你在酒吧工作,左右不过是表面上给客人们陪个笑脸、倒倒酒,又不用你卖身……”
周峰想不通齐愿怎么就这么轴。
齐愿低着头,神色不明:
“那些人……我早就受够了。”
他早就受够了那些人像对待一条狗似的呼来喝去,还有那些过分狎昵甚至肆无忌惮的小动作。
他的眼神、动作、言语……无一不令他作呕。
而且,明面上确实不用他卖身。
但凡遇见一个有点权势的施压,迫于压力,老板难道会为了他一个小人物得罪那些金主们吗?
他当然可以选择彻底放纵沉沦,去谋取那短暂的奢华享乐。
但他不想放弃那仅存的丁点儿自尊——让他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条狗,艰难地活着。
他胆小怕事,委曲求全,除了一张脸看得过去,其余一无所成。
这辈子做出的最勇敢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瞒着所有人把孟警官带回了家里。
至少这件事……他想做好。
“好吧,你自己的选择。”
周峰耸耸肩,倒也没再多言,眯着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屋:
“前面就是你的小屋?我们进去吧。”
踩在铁制楼梯上,年久失修的楼梯已经生了红锈,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齐愿在门前站定,掏出钥匙打开门。
周峰跟在身后。
客厅很安静,没有开灯,从帘子缝隙中透出一缕光线,稍稍使人能看清室内。
‘我记得离开时应该是拉开了帘子和窗户通风的啊……’
齐愿走在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耀眼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客厅。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和他说一声。”
齐愿给周峰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在沙发上。
齐愿嘱咐:“等会儿你就当是我的普通朋友。”
“还有这件事拜托你保密……”
齐愿相信以周峰的性格是不会到处乱说,但还是多了一嘴,嘱托道。
周峰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点点头:“行。”
齐愿站定在卧室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
无人应答。
于是他摁住门把手,推开门——
室内一片黑暗。
窗帘拉得很死,严丝合缝地将所有光线挡在窗外。
“……孟警官?”
齐愿小声地呼唤。
依旧无人应答。
齐愿心脏忽地重重跳了一下。
啪地一声打开灯。
除了铺的平整的床铺与被褥,床上空无一人。
“孟警官——!”
“孟警官你在这里吗?”
齐愿慌了神,推开床边的衣柜,掀开被褥,拉开窗帘,一一检查。
“怎么了?”
周峰闻声赶来。
“他不见了……”
齐愿声音有些发抖:“他身上还有伤……”
“别急,我帮你再找找。”
周峰环视一圈:“他人受了伤,就算要走的话,应该也走不了多远。”
明明身上还有伤……
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齐愿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
“不,他要是想走的话,我们找不到他的……”
周峰跟着齐愿来到客厅,左右张望:
“我们找找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齐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了打开的半扇窗户。
门锁没有被破坏,那么他大概就是从窗户这里走出去的了……
齐愿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走之前怎么就没把窗户给锁上。
周峰拍拍沮丧的齐愿,没有说话。
在这时——
“叩、叩、叩——”
齐愿与周峰一齐望向房门。
周峰起身:“我去开门吧。”
虽然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但齐愿一时之间身陷失望沮丧之中无法自拔,没有多想。
“嘎吱——”
来人面上戴着黑色口罩,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样貌。
“您找谁?”
青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黑沉的眼:“齐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