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很像你哟。”
林大天子忽然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的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婴儿的轮廓,尤其是那小巧的鼻子,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沈万珊诧异地抬起头,正好迎上皇帝含笑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丝毫的不满或遗憾,有的只是满满的温柔和慈爱。
“皇上……不觉得遗憾吗?”
沈万珊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话甫一出口,沈万珊便懊悔不迭。
身为贵妃娘娘,她怎能如此直截了当地质疑圣意呢?
林大天子却朗笑起来,那笑声犹如黄钟大吕,浑厚而真诚。
“朕有皇子,如今又得公主,儿女双全,岂有遗憾可言?”
他将婴儿如同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交还给沈万珊,
“朕已命人备下赏赐,稍后便至。”
沈万珊接过孩子,心中的巨石却并未完全落地。
她对宫廷规则了然于胸——公主终究只是政治联姻的筹码,而皇子才是江山社稷的未来。
“臣妾……谢皇上恩典。”
她低声道谢,嗓音略带哽咽,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林大天子似乎洞察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抚上她苍白如纸的脸颊。
“万珊,你在忧心何事?”
这一声“万珊”,犹如一道惊雷,在她心头炸响。
自从入主中宫,皇帝鲜少如此亲昵地直呼她的闺名。
沈万珊紧紧咬着下唇,终究没敢吐露心中的忧虑。
“臣妾只是……有些倦了。”
林子傲并未起疑,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你好生歇息。朕已命太医院每日前来请脉,若有任何不适,即刻告知朕。”
“是,皇上。”
林大天子起身,还要去看看岳琳珊和媚妃娘娘呢,却又蓦地驻足转身道:
“对了,公主的名字,朕已经想好了。就唤作‘安宁’可好?愿她一生平平安安,顺遂无虞,也愿我大周帝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完后关上了房门。
沈万珊如遭雷击,怔怔地愣在原地。
安宁——如此郑重其事的名字,哪里像是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信手拈来的呢?皇上没有嫌弃女儿!
她的眼眶忽地发热,如决堤之洪,泪水潸然而下,滴落在安宁那娇嫩的小脸上。
柳青慌忙递上帕子,焦急地劝道:
“娘娘,月子里万万哭不得,伤眼睛啊!”
“本宫无妨。”
沈万珊擦去泪水,却擦不去心中的酸涩。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皇帝明明表现出了足够的关怀,可她就是无法摆脱那种失败感。
\"娘娘,秦无双贵妃前来贺喜。\"
另一名宫女在门外轻声禀报。
沈万珊立刻挺直了背脊,迅速整理好情绪。
\"请贵妃进来。\"
秦无双贵妃一袭嫣红衣裙,如同烈火般闯入内室,身后跟着手捧礼盒的宫女。
\"妹妹恭喜沈妃娘娘喜得公主。\"
\"秦贵妃有心了。\"
沈万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两人闲扯了一番后,秦无双行礼告退,临走时说道:
“沈妃娘娘,皇上吩咐过,让天行宗的袁青霄道长亲自护卫您的安全,您就安心养好身子,娘娘保重,妹妹就先走了。”
待那红色身影消失,沈万珊身子疲乏,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床榻上。
柳青焦急地扶住她:\"娘娘,您怎么样了?”
沈万珊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怀中的安宁,孩子睡得正香。
夜色如墨,云栖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宫灯摇曳,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青石地面上,如同无数交错的利爪。
岳琳珊倚在绣着百子图的靠枕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
生产过后的疲惫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可她不敢闭眼。
床榻旁的鎏金摇篮里,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安静地睡着,偶尔发出几声微弱的嘤咛。
\"娘娘,您再用些燕窝粥吧。\"
贴身宫女夏雨荷捧着描金瓷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岳琳珊摇摇头,目光始终未离那摇篮。
\"本宫不饿。\"
她伸手轻轻抚过自己平坦下去的腹部,那里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
三天三夜的煎熬,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可当产婆将那团皱巴巴的小生命放入她怀中时,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无边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