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谷外,两军严阵以待,气氛剑拔弩张。
“报,军师进入敌方营寨已超过一个时辰,至今杳无音信。”
“卫校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斥候的禀报,张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能询问卫青梅。
卫青梅满脸肃杀之意,看她这个表情,根本无须多言。
敌方几名千夫长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三千卫家军。
想起当初三千人冲阵的场景,面对两万蛮兵都无所畏惧。
现在他们只有五千人,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就在她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之时,南蛮营寨内终于有了动静。
吴眠骑着乌骓,与两位首领相谈甚欢。
卫青梅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安全就行。
回城的路上,吴眠将营寨内的事情都跟她讲了一遍。
“军师,当初那张羊皮卷,不是将五大部落都列举在内吗?”
“为何你手里的这份,偏偏少了这两个部落的内容?”
吴眠对着卫青梅做出一个裁剪的手势,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份羊皮卷的内容并不完整,被军师裁剪掉了一部分。
让汪伦这个造假高手进行做旧,对方情急之下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之处。
要怪只能怪孟渊把这两个部落排在最后面,也没提前跟他们说明情况。
估计是想在事成之后,独吞这两个部落的好处。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吴眠钻了空子,成功使用了离间计。
卫青梅估算着双方的兵力,加上两个部落,他们一共有了八千五百人。
敌方三个部落还剩一万兵力,就算雷太守加大力度征兵,也最多能招三千新兵。
这个数量不是雷太守征兵的极限,而是三大部落容忍的极限。
看来夺回嶲唐,指日可待。
四月初,阴雨绵绵,这潮湿的南风天,实在令人不舒服。
那些晾晒了一日的衣服,依旧滴着水,更别说城中的环境了。
吴眠回到不韦,刚深吸一口气想要放松一下。
一股霉味混杂着排泄物的味道扑鼻而来,直冲天灵盖。
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他差点都吐了出来。
吴眠放眼望去,潮湿的街道污水横流。
不远处的墙角,几只野狗正在舔食着一堆秽物。
旁边的几个行人,光天化日解开裤腰带随地大小便。
完事之后不是抹在墙上,就是用地上的甘草随意擦手。
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吴眠忍着干呕问道:“百姓为何都在街上如厕?”
“南荒本就是贫瘠之地,永昌郡更是穷苦,百姓家多无茅厕。”
“以前每个城区都有四个公厕,只是年久失修,早已废弃,百姓也是没有办法。”
卫青梅刚来此地之时,也颇为不习惯,熏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城中的卫生是他疏忽了,与卫青梅告别之后,吴眠直奔县衙,找来了郭曹掾。
“老郭,城中的掏粪工呢?”
“我记得之前有不少掏粪工清理秽物,人都哪去了?”
吴眠看着自己这身长衫,还没走几步路,裤腿都沾屎了,这谁受得了。
如此恶劣的卫生情况,难怪南荒会经常爆发瘟疫跟霍乱等疾病。
郭曹掾也很无奈,只能长话短说,解释其中的缘由。
每个县城都有一群地位最地下的群体,被称为“贱役”。
类似这种掏粪的工作,都是由这群底层民众承担。
他们没有土地、资产或者其余的营生手段,就只能做“粪夫”。
“粪夫”将粪便从粪池中舀出,在送到城外指定地点。
这种既不体面,又很辛苦的工作,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还得不到百姓的尊重。
直到二月份,这些“粪夫”才迎来了转机。
“大人,您二月颁布政令,每户能开垦五亩土地,还是永久拥有。”
“他们有了土地,也就不再做‘粪夫’,导致城中的秽物越来越多。”
吴眠一拍脑袋,还真是顾此失彼,随后又询问起是否有掏粪的行会。
从郭曹掾口中得知,城中掏粪行会的把头,名叫韦奋,人称“粪爷”。
之前韦家还参与过蚊香的竞价,暗中强制低价收购百姓用艾草换来的蚊香。
当众被吴眠用言语警告了一番,之后就老实了。
“韦家既然是掏粪行会的把头,又为何放着生意不做?”
“大人有所不知,从上个月起,掏粪行业就被韦家所垄断。”
“他控制着全县五十名粪夫,坐地起价,从每月三十文钱,涨价到每月一百文钱。”
别以为这涨幅不高,若是打火机贵了三倍,你还会让朋友顺走?
吴眠算是找到了城中污水横流的源头,以及脏、乱、差的缘由。
许多百姓负担不起这笔费用,只能任由秽物堆积。
有些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在大街小巷解决。
有钱的富商或者那些商铺,还被迫向“粪爷”缴纳高额的清理费。
若有不从者,第二天必然会遭粪水泼门,
他掐指一算,按照三千户统计,每户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百两银子。
外加富商的清理费,每月甚至达到四五百两银子,简直是暴利行业啊。
“老郭,你去找几个粪夫过来,我得问问具体情况。”
很快,郭曹掾就让捕快将几名粪夫带了进来。
这些最底层的民众,哪敢抬头看县令大人,每个人都颤颤巍巍的低着头。
“诸位都是靠掏粪营生,行会一日给你们几文钱?”
“回大人,十五文钱。”
“工钱如此少,你们为何还待在行会之中?”
“‘粪爷’养了许多打手,我们不敢不从。”
听到这位六旬老汉的回答,吴眠瞬间怒火中烧,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当即让郭曹掾派人去接触一下韦家,问问他们如何才肯降低价格。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名捕快才愤然了走了进来。
“大人,韦家主说,除非让他得到蚊香的独家代理权,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粪车可能每天都会不小心……不小心翻倒在县衙门口。”
吴眠怒极反笑,他堂堂县令,居然被“粪爷”威胁了。
夕阳西下,在回府的路上,吴眠正思索着对策。
忽然,他感觉大街小巷比起以往有些不同了,抬眼望去,满头问号。
“这……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