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南鲲国迎来了建国百年诞辰,各邻国皆派出了使者来到昆水城祝贺。国主、太子以及大臣们,早早就整装戴冠,齐刷刷在振威高台举行祭祖拜礼。
四公主也一早就被侍女拉了起来打扮,祭礼后,就是国宴,可不能马虎。
阿玖确实是手巧,一个简简单单的高发妆,让四公主看起来更加的大气文雅,又不失朝气灵动。
阿玖正苦恼地选着发簪,一些精致贵重的首饰都被公主卖了出去,用作补贴安家的用度,现在这么隆重的时刻,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簪子。
“就带这个芙蓉银花吧,好看!”四公主随意拿起桌上的银簪,对着铜镜插入发中。
“好吧!”这个芙蓉银簪,虽然只有薄薄的几片银花瓣,却也衬托得少女落落出尘。阿玖见头饰单薄,还给插上了几枝小珠花。
“阿玖今天是想把我给卖了吗?虽然国宴上有不少他国的王子才俊,可你舍得我远嫁他乡吗?”
阿玖还在左右端详,势必要把自家公主打扮得鹤立鸡群。
“今天是公主回来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可不能让那些人看扁了。”阿玖心疼主子,明明是国女公主,那些个世家贵女们却常奚落小公主。
“放心吧,好阿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亏。”四公主不以为然,站起来披上用银线绣满淡淡吉祥符文的素白外衣。
符文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银光,虽然看着简素,却饱含着绣娘满满的祈祷祝愿,比镶嵌了珠光宝气的艳丽华服来得更加珍贵。
确实,论嘴皮子吵架,自家公主好像从来没吃过亏,想到这里阿玖也不再纠结了。乖乖地帮忙整理好外衣,启程前往舒心阁参加国宴。
阿玖担心得没错,还没走到舒心阁,路上就遇到了同去参加国宴的大长公主嫡女商英。
大长公主不喜四公主生母,认为那狐狸精害得王弟深受情伤,罪该万死,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的女儿赵子还。
商英是大长公主嫡女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平日里娇生惯养,恃宠而骄,对于母亲不喜之人,她也处处欺辱,口无遮拦。
“嘿,看,这不是福孝庵的小尼姑吗?”商郡主远远看见一个袅袅倩影,从容地走在白玉道上,本想快步走近看看是哪位贵女有如此身段,没想到竟是两年不见的四公主。
四公主停下脚步,微侧小脸,上下打量着身后的商英。
女孩长相酷似其父,虽然眼睛大大的,却长着张国字脸,半点也没有遗传到她母亲的风韵。
最后四公主目光看向商英胸前两年仍未有所发育的小馒头,再低头看看自己发育良好高挺的胸脯。
“劳烦把‘小’字去掉。”
此话一出,旁边跟上来的王叔庶女赵善儿,忍不住捂嘴轻笑,却还是向前劝道,“好了,都是好姐妹,可别闹了!”
其他随从侍女虽然不敢笑,但是他们一个个低头看脚尖,想必也是在脑补那个“小”字。
商郡主被气得直跺脚,没想到这赵子还被罚两年归来,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还仍然毫不收敛,盛气凌人,真是天道不公。
四公主才不管你哭爹喊娘,一挥衣袖,果断走人。
舒心阁,分了前殿后殿,前殿是国主和大臣们招待他国宾客的地方,后殿则是后宫嫔妃及大臣女眷之所。
宴会还没开始,国主与国后在前殿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贺。淑贵妃则陪着国主的姐姐大长公主赵成君坐在偏殿主位。其次是,三公主赵子盈和各位大臣家眷主母陪坐左右,济济一堂。
四公主见过礼后就走到了偏殿侧厅稍坐,等待着国宴的开始。淑贵妃正和其中一位老人叙话,任由她跑到了边上去了。
四公主只是静静地安坐一旁,却仍然招来不少议论。都知道她不受国主喜爱,大家仍止不住地好奇。
“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想当年那位可是艳压淑贵妃的美人,盛宠不断呢,可惜是位细作探子。”
“可不是嘛,要不然这位四公主可就是国主的掌上明珠了。哪还会遭到冷落任由旁人教养。”
“明将军也是将人养得不错嘛,看那小模样,恬静淡雅,灵气逼人。”
听着众人底下窃窃私语,多半是夸赞四公主的,坐在附近的淑贵妃妹妹高陈氏可沉不住气,自己姐姐这些年似乎都成了四公主生母的替代品了,只空掌后宫事务职权,却始终得不到国主的真心。
可不能让人如此舒坦,高陈氏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陪同李氏,李氏会意。
“四公主这两年在福孝庵过得不错嘛,果然是穷乡僻壤水养人,这是越发水灵了。”李氏开口道。
高陈氏瞪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明贬实褒吗?废物!
高陈氏忍不住亲自开口,“我怎么听闻四公主在尼姑庵里藏了人,怎么?两年不出,想男人呀?”
此话一出周围气氛瞬间凝结,连高处的淑贵妃也觉察到异常向这边侧目。
这可如何了得,一个姑娘家有如此传闻,就算是假的也清誉受损吧,果然是成婚多年的妇人,比未经人事的商郡主言语犀利露骨得多。
正当旁人都替四公主捏了把汗时,她却点头承认,“恩,我是挺想父王的。”
男人?我父王也是男人!女儿思念父亲,天经地义。可在场谁敢诋毁当今国主,拿国主开玩笑?
四公主眯眼看向愣住的高陈氏:你想说的男人其实是小金戈吧,那顶多算个小男孩。
她可不信有人能发现“大白牙”,那人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要是能看见他半截衣袖,她都想拜那人为师了。
被噎的高陈氏哪里肯就此罢休,“尼姑庵地处偏僻盗贼众多,四公主没遇到贼人入室偷窃吧?您娇弱貌美,这可危险呢!”
“可不就遇到过一次了嘛!幸好本公主命硬,身边从不缺妖魔鬼怪。”四公主说着看了看身旁不怀好意的几张嘴脸,“得鬼神庇佑,盗贼还没入室呢,便被缠绕在我身旁的魑魅魍魉吓得落荒而逃了。”
阿玖不知自家小公主在福孝庵遇到过此事,公主从来都报喜不报忧,她忍不住握紧拳头,挺直腰身护着四公主。
“而且本公主不仅遇到盗贼,还曾与雄性山猫同榻而卧过呢,是不是就失了清誉了呢?”四公主可怜兮兮地说。
“傻孩子,野兽畜生又怎能毁人清誉呢!”
和善的莫夫人帮腔,她看不惯高陈氏处处暗毁孩子声誉的行径。如若自家姑娘被人如此说道,她非扇她巴掌不可。
“莫伯母说的是,野兽畜生不会,可奈何有些人禽兽不如。”四公主可太喜欢莫夫人了,她女儿莫青跟她可是一个性子,坦荡耿直。
高陈氏被气得够呛,还想反驳却被身在高位淑贵妃一个眼神制止了。国宴即将开始,淑贵妃自己还得努力地维持着这国宴的气氛呢,怎么会允许别人搞事情,自家亲妹也不行。
威压之下,众人也识趣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前殿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