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深夜,整座京华城陷入一片寂静。
街道上,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已然消散,只剩下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洒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静谧与神秘。
位于外城的雅澜湖,散发着静谧而迷人的光泽,隐匿在这夜色之中。
湖水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分不清究竟是天上的美景落入了湖中,还是湖水将夜空的绮丽揽入怀中。
湖边,沈晓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静静地伫立在围栏旁。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修长,与周围的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围栏,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那倒映在湖中的明月,随着波纹轻轻摇曳,好似一轮灵动的玉盘在水中翩翩起舞。
月影时而破碎,在涟漪的撕扯下化作无数光影碎片;时而又聚合,在水波的轻抚下重新拼接成完整的圆月,恰似沈晓此刻复杂而又纠结的心境。
远处,云裳正朝着沈晓的方向缓缓走来。
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她的青丝如瀑布般柔顺,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云裳的手中,还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粉嫩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沈晓哥哥。” 云裳轻启朱唇,在这寂静的夜晚,悠悠地传进沈晓的耳中。
沈晓闻声,缓缓转过身。
“云裳,你来了。”
云裳微微颔首,她轻轻走到沈晓身旁,将手中的灯笼挂在围栏上,暖黄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片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她和沈晓一同望向那被月光笼罩的湖面,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无数颗星星在湖底闪烁。
“今晚的月亮真美。” 云裳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湖中的月影上,眼神中满是沉醉与向往。
“是很美。” 沈晓应和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他微微侧身,目光却落在云裳的脸上。
月光下,云裳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清澈而明亮,透着对世界的好奇与纯真。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妮子的时候,便被其身上那股稚气所感染。
她才十六岁,宛如春日里刚绽放的花蕾,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纷繁复杂,更没有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
她的内心纯净无瑕,就像这湖中那轮圆月,清澈明亮,映出本心,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云裳转过身,望着面前的沈晓,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的眼眸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沈晓哥哥可有心事?”
还不等沈晓开口,那云裳便上前一步,她的动作轻盈而俏皮,踮起脚,伸出手将沈晓的嘴角上扬
“笑笑嘛,笑起来多好看。”
那沈晓看着面前的妮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笑声爽朗而真诚,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钦天监算出下月初十是婚嫁的好日子,本来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如今却成了真。”
湖面上,月影依旧随着水波摇曳,花香四野 。
“父亲身份低微,在这京华谁都不敢得罪,而我尚且年幼又是一个女子。”
“从小我便听母亲说,一个女孩子家要懂得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却没有教会我要如何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向往自由,不喜欢被管教,所以每次不开心都会偷偷跑出府,看一看不一样的景色。”
一旁的沈晓望着对方眼中的星光,不禁赞叹:“云裳云裳,就像天边的云织成的衣裳,随风飘动,无拘无束。”
沈晓紧挨着她的身旁,拿起围栏上的灯笼:“如今你的选择权就在你的手上,你是想要人生的旷野,还是想要这一方的安稳?”
“只要你说,我便帮你去寻,可好?”
云裳接过沈晓手中的灯笼,乖巧的站在沈晓身旁:“好,都听沈晓哥哥的。”
两人一高一低,一左一右,走在这雅澜湖旁,说着从前过往。
......
时值初夏,京华城早已被暖煦的阳光和宜人的气候所笼罩。
街头巷尾,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人们身着轻薄衣衫,悠然享受着这舒适的季节。
然而,从京华一路向北出发,直至遥远的边疆,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常年被寒冬所统治,凛冽的风雪无休止地呼啸着,肆虐着这片广袤大地,冻死人的情况在这里屡见不鲜,成为了这片苦寒之地残酷的日常写照。
庆国最北端的一座城,名为奉城。
出了奉城城门再往北行八十里,眼前瞬间被一片银白的世界所占据。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白雪皑皑,连绵起伏。
在这片冰原之上,围绕着整个北部边疆,驻扎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近十万将士严阵以待。
数不清的黑色军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莹莹的冰雪之光中,一支由十人组成的巡逻小队,正从营地中鱼贯而出。
队员们身披厚重的毛皮大衣,手持长刀,腰挎弓箭。
刚一踏出营地,凛冽的寒风便无尽袭来,众人下意识地裹紧衣物,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狂风呼啸着,将地上的积雪卷起,形成一道道雪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嘶!真冷啊。”
“是啊,就像见了鬼似的,这风大得连路都看不清。”
众人仅仅说了两句话,呼出的热气便在胡子上迅速结了冰,那冰碴子挂在胡须上,难受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他们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深陷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寒冷。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营地中有一所帐篷却格外引人注目。
帐篷里往外冒着腾腾热气,向里看去,只见一人正坐在用虎皮制成的软椅上。
那人的战甲整齐地挂在一旁,甲叶上反射着帐篷内跳跃的火光。
而他上身赤裸着,狐裘大衣随意地披在腰间,他粗鲁地撕开面前烤架上的一只鹿腿,随后大口撕咬着,吃得满嘴流油。
就当他正一口肉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之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人火急火燎地冲进帐篷。来人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密信,大声说道:“寒统领,军中密信!请您亲启!”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跪地之人。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连忙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
片刻之后,他的眉目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下令道:“调遣八百亲卫,随我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