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打太液池的残荷时,我正对着那幅烧焦的织锦出神。崔九郎母亲的绣工精细得可怕,鸳鸯交颈处竟用金线绣着五姓七望的密谋——他们要在重阳宴上给李治下蛊。
\"这蛊虫遇酒化烟,无色无味。\"崔九郎裹着狐裘缩在暖阁角落,机械手指摩挲着琉璃药瓶,\"我八岁那年,他们就这样毒杀了太原王氏的嫡子。\"
我端药的手一颤,汤匙磕在碗沿叮当作响。他忽然握住我手腕,掌心烫得像块火炭:\"当年我娘为救我,吞了双倍剂量的毒...\"喉结滚动着咽下呜咽,\"现在轮到我来还债了。\"
重阳前夜,我借口观星支开宫人,独自在摘星台布置解毒香炉。崔九郎突然翻窗而入,玄色夜行衣上沾满桂花瓣。他掏出个竹筒倒出萤火虫,虫翅上的磷粉竟能显形毒烟轨迹。
\"东南角第三个烛台,\"他边说边往我发髻插茱萸,\"酒蛊遇热会先攻心脉。\"指尖无意擦过我耳垂,两人同时僵住——这动作与实验室爆炸前他为我戴防毒面罩时一模一样。
宴席当日,李治举杯的刹那,崔九郎装作失手打翻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泼在织金地毯上,瞬间腐蚀出骷髅图案。五姓七望的老臣们脸色骤变,我却瞥见崔九郎袖中滑落的解毒丸——用他机械心脏的冷却剂制成。
混乱中,他拽着我逃至御马监。追兵的脚步声逼近时,我们挤进狭小的草料间。干草堆里,他机械心脏的蜂鸣与我的心跳共振,震落梁上燕巢。雏燕坠落的瞬间,他本能地伸手去接,就像当年在实验室接住坠落的试管。
\"你从来改不掉这毛病。\"我扯下披风裹住瑟瑟发抖的雏鸟。他突然轻笑:\"你也改不掉口是心非。\"指腹抹去我颊边沾的草屑,却在听见追兵呼喊时猛地推开我,\"走密道!\"
我在暗河边找到他时,他正泡在刺骨的水里给伤口降温。撕开浸血的衣襟,肋下旧伤竟与当年替我挡的刀疤位置相同。\"真是孽缘...\"他自嘲着摸出半块虎符,\"拿去,能调动他们在终南山的私兵。\"
霜降那日,我带着虎符围剿叛党。山间忽起大雾,崔九郎竟出现在敌阵前。他玄甲染血,却将佩剑横在五姓七望长老颈间:\"十五年前你们杀我娘时,可想过有今日?\"剑光闪过时,他朝我比划了个现代特种部队的战术手势。
庆功宴上,李治赐我金丝甲。我摸着甲片上的龙纹,突然发现内衬缝着张字条:\"小心枕边人。\"崔九郎的警告声在耳畔回响,转头却见他在月门下咳嗽,掌心的血泛着诡异的蓝光。
子夜私会时,我强塞给他半块玉佩:\"这是终南山温泉的通行令。\"他摩挲着玉佩缺口,突然与我那半块合二为一:\"当年我娘留下的...\"话音戛然而止,我们同时想起实验室里被炸碎的同心锁。
冬至祭天那日,崔九郎作为罪臣之后被押上祭坛。我攥着虎符的手沁出冷汗,他却朝我眨眼示意。当祭司举起火把时,漫天突然飘起鹅毛大雪——他早用干冰改变了天象。
我在天牢找到他时,他正用草茎教小狱卒折千纸鹤。\"小时候娘说,折满一千只就能许愿。\"他将纸鹤塞进我掌心,\"现在我只想...\"话未说完便昏厥在我怀里,体温透过囚衣烫伤我脖颈。
太医诊脉时惊见异象:他体内流淌的竟是与贵妃相同的熊猫血。我割腕放血的刹那,突然想起穿越前的那袋救命血浆——捐赠者编号正是他的军牌号。
除夕守岁时,我偷渡了壶屠苏酒进天牢。他醉眼朦胧地指着窗外烟花:\"像不像实验室的粒子流?\"烟花炸响的瞬间,我们同时伸手去捂对方耳朵,指尖相触时牢房铁锁轰然崩裂——原来他早用口香糖黏住了簧片。
上元灯节,我们扮作寻常夫妻逛西市。他给卖灯老妪碎银时,袖中滑落的图纸竟是蒸汽机改良图。我佯装不知,却在猜灯谜时指着\"身无彩凤双飞翼\"的谜面:\"下联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忽然将兔子灯塞给我,灯罩上画着穿龙袍的q版武媚娘:\"早知你要当皇帝...\"话音被夜风卷走,唯余掌心相贴处,机械心脏与血肉之躯共鸣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