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赵清隼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狂喜,“你就是公交场站小姑娘们嘴里的李大妈?”
“是呀!”李青香惊讶,“你知道我?”
“哎呀!哎呀!我正四处派人打听您呢。”赵清隼的语气又改变了,改成了尊称,“市面上忽然流出一批喇叭裤,全都是港台款。
我好奇,去公交场站侧面打听了一下,小姑娘们都说是一位李大妈送来的。我打听您的住址,没谁知道,就知道您住在大山镇,我还想说过两天去镇上找找您呢。”
到了此刻,李青香不再含糊,直接问:“找我?要喇叭裤的图纸?”
赵清隼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厂里不白要,花钱买。”
旁边的杨功楠被李青香的问话搞得一愣一愣的,之前她说要免费赠送做发圈的法子,觉得这位大姐是个心中有大爱,大公无私的人。
这会儿听她的问话,似乎又不是,觉得挺咄咄逼人的,做裤子的图纸怕是不会轻易给。
“花钱买?我不卖。”李青香为难地摇头。
“不卖?”赵清隼有点着急,“大姐!您先别急着拒绝,您听完我的话再说。我们打算出五百块买您的图纸,您看可以吗?”
“我不卖。”李青香依然拒绝,接着话锋一转,“但我可以跟你合作,我出图纸,不卖钱,只拿提成。”
赵清隼和杨功楠都觉得李青香的脑子有问题,一次性拿五百块钱落袋为安不好吗?要提成?这裤子做出来能不能卖出去还不一定呢?要什么提成?
五百块已经不少了,一般工人工资一个月才二十八到三十块,五百块钱,相当于两年的工资了。
“提成?怎么提?”
赵清隼的脸色放松了不少,不用花钱买图纸,只拿提成,是李大姐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很好,他本来还在想开会时,要怎么跟大家解释这五百块钱的事呢。
她说要提成,那就不用跟任何人交代了,拿到图纸,只管开工就是。
“每卖出去一条裤子,我提一毛钱,卖出去一件马夹,我提五分钱。”李青香说出自己的要求,随后看着赵清隼,“赵厂长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签署合同,要是觉得不行,当我没说。”
杨功楠此刻理解李青香之前的所作所为了,原来她的主意不是那些发饰,而是手里做衣服的本事。
怕赵清隼还有顾忌,李青香加了一把火:“其实我还会做港台款的风衣,只是如今天气热了,做了不好销售。赵厂长要是愿意合作,我风衣的样板也可以打给你,依然按提成算。”
一条裤子一毛钱,十条就是一块,一百条就是十块,一千条一百块,五百块钱得他们厂里做出五千条裤子来。
五千条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厂恐怕做不到。不过她这个提成倒是不高,完全可以答应。
港台的风衣应该也很好卖,不急,他先做些裤子去海城卖卖看。
“行,我今天召开会议,明天有消息就去大山镇找您。”赵清隼痛快答应了李青香的要求,能拿到她裤子的图纸,厂里的业务稳了。
李青香笑着点头:“我家就在镇上,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我先回去,有啥事咱们再联系。”
业务谈完了,再留下没必要,她还得去百货公司买点东西,赶着回家。
洋洋一个人在家呢,回晚了不放心。
从服装厂出来,杨功楠跟她分开走,她要去百货大楼,杨功楠要去别的地方。齐珍珍瞧李青香根本没被抓进公安局,气得差点跳脚。
她花了车票钱,损失了出工的工分,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那她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追上杨功楠,她不甘心地问:“公安同志!你怎么没把李青香抓起来?她投机倒把呢?”
杨功楠停下脚步看着她。沉下脸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让我抓李大姐?她可是服装厂的顾问,我抓她做什么?你这么针对她,是不是存心想破坏服装厂的生产?”
听言,齐珍珍都傻了,呆了,脑子不会转弯了。
她在哪儿?谁在跟她说话?她是不是遇到了假公安?
这人听不懂她的话?
她说李青香投机倒把,他偏偏说她是服装厂的顾问。啥是顾问?干啥的?
“我没有针对服装厂,我看见李青香做小买卖,那属于挖社会主义墙角,我举报她。既然她不是,那就算了,我走,我马上走。”
再不走,她都怕自己被抓起来。
这个公安一定是假的,她确定以及肯定,真公安不可能不管摆小摊的人。
嘴上一说走,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怕真被抓住,齐珍珍跑的比兔子还快。
杨功楠瞧着她的背影,冷笑,无知的农村妇女,居然说李大姐投机倒把,人家那叫有本事。嗅到了政策的风向,懂得规划筹谋自己的生活。
服装厂能不能自负盈亏,还得依靠李大姐呢,抓她做什么?抓了她,谁帮服装厂走出困境?
李青香去了百货大楼,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之后去了人民饭店,买了五个大肉包,怕不够,又加了一个,一共六个。
提着去公交车站等车,远远看见齐珍珍在往回走,似乎不打算坐车,要腿着回去。
瞧她手里啥都没买,空着手走,李青香就好奇,她来市里做什么?不出工,就为了来看看风景?喝一路风沙灰尘?
班车过来,她赶紧上去,今天的售票员是李明明。
两人认识,李青香拿出肉包子要请她吃,被她拒绝了。李大妈挣钱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外孙女,这包子一定是买给外孙女吃的。
她要是吃了,她外孙女吃什么?
李明明死活不要,李青香也没强求,重新又把包子放了回去。
车子开过齐珍珍身边,李青香特意朝车窗外看了看,瞧她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遇上了啥事。
要在以前,她或许会多嘴问一句,现在嘛!她连动一下嘴皮子的意愿都没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不来惹她,就当什么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