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猛地一愣,随后又捂住脸哭,邱家人没谁去劝,都觉得她脑子有坑。
邱父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走,更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她还有脸哭?没怪她命硬福薄,进门就克死公公,已经算很好了。
邱老三站起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声线嘶哑:“我没什么主意,都按照她的来。我跟她还没洞房,都是清白身,她要离婚我满足。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学着二哥存私房钱,不该找媳妇专看人的样貌,不挑个性。
她是长得不错,原来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既然她不想待在我们家,让她的哥哥姐姐来把她领回去。”
新娘没想到邱老三居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闹这一场,本意就是想让婆婆答应给她买缝纫机。
那是她非常向往的东西,当年她要学裁缝,嫂子不同意,断了她学技术的心思。
她想争口气,偏偏婆婆就是不答应。
眼下公公在她的婚礼上没了,以为闹一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弄巧成拙,连邱老三都不要她了,要送她回娘家。
她要真的被邱家退回去,不但哥哥嫂嫂们要骂她,连老妈都不一定会帮她。
陈风跟新娘子不是很熟悉,见她一个人哭,没人理会,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到底是她的新婚之夜,没想到闹成了这样。
“三弟妹!你别哭了!”拉过一把椅子,将新娘子拉着坐下,“也别说气话,进了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
公公的病你也早知道,何苦说那些不恰当的话?他也不想撇下一家大小离开,人的大限到了,谁能拦得住?”
新娘子坐在椅子上不吭声,只是哭。
邱老二媳妇给她端来一杯水:“别哭了,喝点水。说话要过过脑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挑挑拣拣这么多年,真从这里回去,谁还敢娶你?
我们家有啥不好的?老三的单位有家属工做,你可以跟着他去单位上班。”
新娘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抬眼看了看陈风和邱老二媳妇,再看了看一脸冰冷的邱老三,没了往日里对她的笑脸,心里虚的不行。
她知道自己闹得太过了,婆婆看着好说话,实则很有原则,该给的给,不该给的不会给。
邱老三就是看中她长得好看才娶她的,今晚这么一闹,怕是心里会恼她。
他刚刚没了父亲,自己却不合时宜地闹了一场,非但什么都没捞着,还给自己带来了危机。
可她真的不甘心,为啥老头子偏偏要死在她的洞房花烛夜?晚几天死不行吗?
邱惊雷回家后,把新娘子的哥哥姐姐们都喊起来,李青香也被吵醒了。
听到动静,她披了衣服,打开房门,看见邱惊雷,半点不意外。
“妈!我爸去了,新娘子闹着要离婚,我妈让我来喊她的娘家人去协商。”
李青香顿了顿,缓缓长叹:“告诉亲家母,节哀顺变,你爸的苦吃够了,是该放他走。”
“妈!你再睡会儿,还早呢,我先带着他们去老屋。”
“去吧!”
李青香叹口气,转身回去床上,邱惊雷给她带上门。
亲家公还是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走了,亲家母带着几个没成家的儿女过,想想也是可怜。
好在她会做手工,也不至于过得太苦。
胡思乱想着,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新娘的哥哥姐姐们睡得正香被叫醒,个个都没好脸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邱惊雷根本不告诉他们,只让他们过去。
到了老屋,瞧见新娘在哭,也没谁上前去安慰。
邱母已经让新娘子离开了邱父躺着的屋子,不想吵吵闹闹地惊扰了他。
难得他不喘了,能睡个安稳觉了,得让他好好睡。
邱惊雷的三个姐姐给客人泡茶,拿出果盒招待。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没心思去睡,只是安排孩子们去休息,她们都在边上陪着邱母。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把我们叫来?”新娘子的大哥是个教师,四十多了,秃顶,戴着厚厚的眼镜。
原本他不想送妹妹来夫家,是他老妈非逼着他来,说给妹妹长脸。
实在是这个妹妹太能闹腾,当年他生第一个孩子,媳妇在家里坐月子,买啥好吃的都被她偷吃。媳妇不乐意,跟他告状,他说了妹妹几句,妹妹直接让他滚。
老爸老妈也不讲理,偏帮着妹妹,惹的媳妇月子没做完就回了市里。
到现在都不搭理他的家人,但凡家里的兄弟姐妹做啥,她从不掺和,也不露面。
逐渐的,他对家里的兄弟姐妹也没啥好脸色。
“我爸没了。”邱老三的眼睛有点肿,声音嘶哑,“你妹妹说我骗婚,要离婚,我同意了。喊你们来,就是要把事情说清楚。”
“什么?你爸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老三!节哀!”
新娘的娘家人都知道“死者为大”的道理,个个表情肃穆。
新娘的大姐伸出手点了点新娘的脑袋:“秀芝!你是不是疯了?什么骗婚?谁骗你了?老三的父亲病了多年,人家没隐瞒。”
新娘没理强辩:“那他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死。”
“啪!”
邱母阴沉着脸,一巴掌甩在新娘的脸上,目眦欲裂,恶狠狠盯着她。
“你父母没教好你,我来教。你爸死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不选择在你出嫁后死去?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生老病死,是自己能决定的吗?”
新娘摸着脸,不敢吭声,看着自己的娘家人。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也看见了,邱家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回家。”
“你胡说八道什么?”新娘大姐瞪着她,“你婆婆教训的对,你太口无遮拦了。”
邱老三冷着脸:“你们都听见了,她不想待在我们邱家,她要回去。”
邱母接话:“回去可以,我们家老三这些年花出去的一分一厘都给我算回来,还有昨晚的酒席,一分不能少。
否则我就去你们村里问问,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谁家敢娶?管天管地,管不了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