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赤云被几支弓箭撕至水田“井”状分布,从天直落的紫芒携起黑沉沉的龙卷如陨星降落,直指站立高墙之上的白裙少女。
白小洛抬眼一看,手拈剑诀,足下一动,三步踏虚而上,行迹处三道剑影连携向上冲去,眼底倒映出的龙卷越发庞大,却毫不见她面容惊惧。
三道剑影似乎并无实体,安然穿过半空飓风,另一头的弓箭直逼白小洛头顶,却看她倏忽一动,消失原处,眨眼间闪至三道剑影正中,却将弓箭远远甩到身后。
背后烙印炽热,箭矢锁定气机,一击不中,当即扭头再攻,合起的龙卷好似绞肉机,仅边边角角就让一栋古楼消失在原处。
白小洛身形刚至半空,三道剑影便向三角飞去,形如阵法排列,弓箭紧追不舍,片刻便又再一次追上,她一拈剑诀,凌空连行七步,陡然化作北斗勺形,远远将箭矢抛在身后,随之而起的是与之前如出一辙的七道剑影,齐齐向天空赤云穿梭而去。
灾息缺了几分人的灵性,却非完全机械般的死板,它有着远超人类的视野与掌控四周的伟力,当即掌控着赤云向下压进,闪电从四方交织,风刃排列穿梭,就连距离此处不远的金盔守卫也向深处赶来。
白小洛自也感受的到从天地四方传来的无边威压,她一咬红唇,放空心境,思绪的繁杂只会让境遇变得越发不堪,此时也只能拖延时间,将一切托付到微微身上。
墨黑闪电如交织黑网般迎面而来,她沉浸识海闭眼抽剑,迸发剑芒似于虚无中斩出,来无影去无踪,待剑芒消淡,少女身影也早已消失原处。
三支箭矢追寻气机,向高空杀去,这时白小洛借着先行的七道剑影赶至赤云之上,才看清那坐在云端的弓手。
弓手一席绿色披风猎猎作响,内里搭了一副游侠般的藤衣,他抬起头,不戴头盔的面孔是有些狰狞的如死灵族般的骷髅脸,白小洛似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并无惊愕,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弓手一手搭在长弓之上,手指如弹奏竖琴一般地在弓弦上一扫,赤云之上黯淡的天空当即滑落数十道荧光璀璨的弧线,与此同时,脚底的赤云轰隆一下被凿出三个窟窿,鱼贯而出的箭矢又一次追杀她的步伐。
七道剑影在高空排兵布阵,逸剑痕让白小洛有了控制步伐剑影肆意移动与在剑影间穿行的能力。
但剑影的数量并非无限,以她不过扶摇的灵气只能支撑十道剑影同时存在,意思是此时这片战场上的剑影数便是白小洛的极限。
白小洛面色煞白,呼吸变得急促,虽然交手不过瞬息,消耗的灵气也如开了口的水瓶不住地向外倾斜,一念穿梭至最底的剑影,缓解上下夹击的局势。
三道箭矢自云端探头,各自朝着底下不同剑影而去,而如星辰直坠的弧光却直向白小洛而来。
白小洛知道灾息看出了剑影弊端,不用去看云端之上遗留的七道剑影,也猜出那里已成为监控重灾区,当即心念一动斩断上空剑影联系,掌握着三角剑影向中心挪移。
眼见着那狗皮膏药般甩也甩不掉的三发弓箭又一次追赶上来,好性子的白小洛在心里也不由暗骂一声,她眼底流光四溢,庞大的数据流几乎淹没瞳孔。
一扫四周,右侧先行的风刃汇聚成一百米来长的如被血染浸的刀大喇喇地砍来,白小洛借着风刃正中冲力向上一跃,飘渺身形正好登上三角正中。
她掐准时机,将仅剩灵气分出一半,尽数灌输入肩膀烙印,弓手捞上的印记是为了弓箭的气机锁定,却也让二人有了丝些微的联系,而在这道灵气灌注之下本模糊不清的联系反倒被巩固。
二者这一联系并不可能让她对弓手射出的弓箭如使手脚,却能导致弓箭在烙印作用加剧的情况下不顾命令地向她冲来,三道弓箭从三角化作幽紫的极光向正中心碰撞而去,侧脸肌肤已能感受到箭镞携起的劲风带来的疼痛。
再等等,再等等!
三股风暴的正中是白小洛澹然平静的脸,直到视线看清潜藏龙卷之下箭镞的棱廓的一刻……
轰!!
接近晖阳巅峰一击的对碰在半空迸发,必杀轨道上的弓箭离破碎,逸散的能量在碰撞处绽放出远胜烟花的瑰丽景象,空间不断扭曲褶皱,弹指间出现的万丈虚空吞没了一切,只留摩擦的滋滋悲鸣震耳欲聋。
从爆炸中穿出的是一道道七彩弧光,连成串的向上追逐,抬眼向上,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立于最初斩过的大刀风刃之上。
风刃发狂地向上翘起,誓要将她撕的粉碎,天空赤云正是灾息怒意的体现,绝不会有人在入侵者闯入领地深处撒泼打滚还无动于衷。
赤云迅速变化形状,平摊开的云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幻化出类人头颅般的模样,连眼眶牙缝都勾勒的异常精细,如炼狱般的黑红色彩让高空浮起的头颅似邪神般屹立。
头颅刚一张嘴,庞大吸力好似鲸吞,阵阵腥风涌动,端的是一副要将白小洛连同风刃一同吞食入嘴的模样。
足下风刃躁动,旋绕的气流在小腿处开出一道道口子,鲜血渗出没入鞋中,白小洛丹田胀痛,平日里折剑三番便是极限,生死之境有所突破肉身却也难再支撑,自知灵气见底,若再强榨经络,多半会留下长久创伤。
她低头俯瞰,摇摇欲坠的风刃连带着视线也跟着晃晃荡荡,忽然王城深处传来少女呼喊,白小洛微微一笑,向着下方纵身一跃。
……
另一头刚出发的少女一路飞奔,沿着右边的小道向前,天空时不时传来的轰隆震动,猛然大变的天色环境都让她不由担忧白小洛的境况,是安然无恙?还是重伤将死?
无从得知,就只能埋头前进,从她听到白小洛计划的一刻,便觉得有股莫名既视感,这种被寄予看似重要使命,完成条件却是他人性命堆砌的滋味,这种滋味她已体验不知多少此——在蚁穴士兵为任务奔波,与战友诀别之际最后的话。
或许除去母亲,无人能知这个年近十五的小姑娘内心积压的情绪,两岁懵懂的年纪便被早早送入林家传承,在“监牢”中度过压抑却又知识膨胀的十年,她没有童年,仅一人做陪,但远比同龄孩子更加懂事。
她接过蚁穴,“请您先走”“这里交给我”“保证完成前置任务”“请下达进一步指令”这些话听得太多太多,她假装冷酷,在尚且稚气的脸上戴起冰冷而厚实的面具,却抵不住内心的柔软,每一次都在梦里埋头于挚友的怀中,以泪水宣泄他人不知的痛苦。
可这一次,她不允许往事重现。
街景在眼前模糊闪过,小道的确如白小洛所言越发宽敞,低矮的古宅也渐渐变为奢华的酒楼,高耸的古楼与宽敞的别院,微微赶路的步伐却慢慢停了下来。
一股不寻常的感觉时刻在心头缭绕,好似有个眼珠在哪个方位时刻紧盯自己这个闯入的老鼠,这绝非灾息那般无情的监控锁定,而是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别有用心的审视。
寂静在徘徊,恐惧在蔓延,王城深处并没有寻常怪物巡视的大道上,忽然传来了声声清脆的踩踏声。
蹬,蹬,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