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妹妹这回灵醒得非常之快,赵白玉遗憾无限。千衣蝶只是傻怔走神。
赵白玉等了一会,不见傻妹妹有回魂之意,便推醒了人,道:“傻妹妹,你刚刚说什么树?那拍子是树做的?”
“是我犯傻了,忘了是做梦时和师傅去天界看到的,是太上老君从素火八卦炉炼出来的宝贝,专打苍蝇精用的。”
“这样啊,那宝贝长什么模样?等会,什么炉?”赵白玉好奇心上来了。
“素火炉子就是……嗯,就是不烧妖精的那类炉子,亏你还是念过佛经的,不知道不见荤腥就是素?”
颇是有理,赵白玉喔了一声,随又觉着不对,太上老君是道家来着,刚要问个究竟,已是被千衣蝶拽着走了。
一路小跑回屋里,千衣蝶拿出纸笔,大致画出苍蝇拍的模样。
赵白玉看了又看,忍不住道:“这法宝的寒碜样先不提,实打实的竹片都打不着,满是洞的玩意就行?”
千衣蝶道:“你不懂,神仙说了,就是要有洞才能打着。别以为看着简单就好弄,要刚中有柔、轻薄而韧、弯而不折。”
“喔,这是挺难的。傻妹妹,你确定没记错?满是洞的话,苍蝇精不会从洞中飞走么?”
“笨了不是,这洞意味着……意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该死的苍蝇精自然不会被拍死。”千衣蝶心下喝彩这弯转得溜,不用解释自己都不通的空气力学与苍蝇构造了。
赵白玉当真信了,盯着图琢磨,忽地道:“傻妹妹,咱们炼不出法宝来,可也不用打成精苍蝇,是不是?”
“是啊。”
“对付小苍蝇也用不着大法宝上阵,对不对?”
“对啊。白玉,你打什么心思我知道,可行不通的,我师傅曾说过,再过三五百年,海外番国就会有能人异士将拍子从天界带到凡间。”
赵白玉不解地道:“为什么是海外番国?堂堂天朝就没人么?”
“那就要怪你们这些整天吼着万般皆下品的圣人弟子,自个呆念八股不说,还整天蔑视嘲讽那些一心钻研技艺的,偏是掉过头来又要工匠们烧出好瓷器、制出好笔砚,旦有不顺心,又会是讥讽罚打,寒人心啊,因此,自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绝艺失传了。偶而上天垂怜,让世间出了一两个足以继往开来的惊世天才,又给人家冠上媚君惑上在类的诸般罪名大加挞伐,久而久之,咱大吴就比不上海外番国了。”千衣蝶气恨满眼。
“这倒也是,不过哥哥我可不在此例。”
“傻样,你要是那种酸腐秀才,本姑娘早赶你出宅子了。行啦,这东西看看就好,想要,几百年后再说吧。”
都有图样了,以赵白玉的性子哪会等上几百年,况且木料中又不是只有硬木,麻溜收了画纸,招呼傻妹妹一道去东宁府。
要知林伯是个木器行家,大有可能弄出拍子来,不求法宝的神奇,能有三五分神效就足以令世人受惠,虽说花了力气也不会有什么赚头,然实可说是一件莫大功德,对于千衣蝶说的竖招牌、积口碑极有益处。
闲着也是闲着,千衣蝶恰也是极想有个拍子,哪怕是残次品,便同意了,收拾好东西就出门,行走间又想起曾在前生看过金属拍,心中不禁多了三分期待。不多时,千衣蝶拽着赵白玉回返院中,寻着张妈,叮嘱她不要过于劳累后才放心离去。
张妈望向远去人影,心下既喜且忧。喜的是表少爷对九小姐确是极好的,贴心知冷暖,嫁了过去就是享福;忧的是赵家老爷岂会同意一个傻子当媳妇,还是妾生姑娘。
思来想去,张妈终是轻轻一叹,心想随缘吧。
庆多寿是庆妈大儿子,也是千宅大管家,阴毒谈不上,奸坏十成十,恰又是跟着个鸡王老爷,耳濡目染,积年之下,这性子上便也有了六七分似,但千老爷是对人对己一视同仁,他是对别人吝啬,对自个大方,分外令千家下人们恨怨,可惹不起就只能忍了。
老胡是宅子中少数几个庆家人绝不敢惹的人之一,概因只要大夫人一声令下,不想管事的老胡就会从挂名二管家重回实权大管家的宝座,再没庆家人什么事。
今个,庆多寿正在马槽前琢磨一匹老马,寻思着老爷什么时候会出远门,到时就能用它给自家拉拉磨;又想着这老马便是能拉磨也没多大用,都是将它的料草挪去给自家骡子好些。正盘算着,庆多寿见着老胡背着个手走来,忙陪笑问好。
老胡懒得答理身旁的歪怪人,嗯啊一声算是打过招呼,拉出老马,自去套车。庆多寿见状就知是表少爷要带九小姐出门,眼珠子一转,不再打老马可怜料草的主意,来到宅门外闲转,及至望见马车远去,转身来到厨房,寻到点看果柜的章有田,一阵耳语。
自打知道表少爷有意娶傻小姐过门之后,章有田就不敢对傻小姐起坏心了,此刻听得要他去花影院作怪,连连摇手。
庆多寿作色道:“瞧你那怂样,花正那毛崽子带人出去了,院子就一个跛婆子,去寻有地一起去。到了院里,对那跛婆子说,你们是来看看院子里有什么旧的坏的,过些天好同宅里的一道修整。院里各屋仔细看看,若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别蠢到动拿,记在心里就行。”
章有田还是怕,嘴应脚不动。
庆多寿瞪起眼,道:“有田,你哥俩有几斤几两,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我娘与我在前面帮着瞒着,你们早都被老爷赶到田庄做苦活了。上次我娘让你去大夫人屋里问话,结果你倒好,话没问着反倒让那些小丫头哄去好些果子糕点,我娘现在还气着呢,这回的事要是办好了,我娘的心气就消了。明白了么?”
一想起婶子的恶老脸,章有田就是一个哆嗦,这怕压倒那怯,放下手中事,离了厨房去寻亲弟。
庆多寿顺手从柜中拿了个雪花梨,于衣上擦了擦后用力咬了下去,满嘴流汁,摇晃着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