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老张头,一头白发恰似冬日初雪,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头顶。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像极了地里被风雨反复雕琢的老榆树皮,每一道皱纹都在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可他的双眸,却如深山里永不熄灭的火把,透着一股执拗劲儿,仿佛在向生活大声宣告:他绝不屈服。他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虽说颜色早已褪去了昔日的鲜艳,却整洁得一尘不染,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手上的老茧层层堆叠,那是多年在土地上辛勤耕耘留下的勋章,一看便知,他是靠土地吃饭的行家里手。
老张头重重地坐在石凳上,身体微微前倾,干裂的嘴唇张了张,话语像石头般砸在地上:“咱这地儿,有山有水有田,是老天爷赐给咱的宝贝,可不能让它变了味儿,得让它一直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咱们这辈人靠着它活,往后的子孙也得靠着它,绝对不能毁在咱们手里!”
一旁坐着的小芳,脸蛋红扑扑的,宛如刚从果园摘下的红苹果,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头发用一根旧红头绳随意扎着,简单又利落,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她手上沾满泥点子,显然是刚从田地里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泥土特有的芬芳。小芳性格直爽,向来有啥说啥:“咱得守好这片根,不能让它漂了。咱的稻子就得金黄金黄的,果子就得甜甜蜜蜜的,这才叫茅山涡。要是没了这些,咱还能叫啥茅山涡人呐!” 说着,她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眼神里满是对家乡炽热的爱和守护的决心。
还有那二柱子,高高大大的个子,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稳稳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皮肤晒得黝黑,一笑起来,一口白牙格外醒目,透着几分憨厚。他手里把玩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草帽边缘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时不时摘下来扇扇风。可他的眼神,始终望向远处的山峦,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二柱子是个实诚人,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咱们一条心,茅山涡才能好好的。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潭水,人还是咱这些人,心还是那颗心。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咱这颗守着家乡的心不能变。”
会场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有的手里还攥着刚从地里摘下的菜,鲜嫩的菜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仿佛带着泥土的蓬勃生机;有的肩上搭着刚洗好的衣裳,衣裳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有的脚边放着刚编好的竹筐,竹筐编制得精巧细致,凝聚着乡亲们的智慧。
我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着,仿佛能拧出水来。目光穿过浓稠的夜色,凝视着远处月光下静谧的茅山涡。月光洒在这片土地上,宛如给村庄披上了一层银纱,田野、山峦、河流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宁静。我这张被岁月和阳光刻满痕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沉痛与忧虑,就像经历了连年干旱的土地,渴望一场甘霖的滋润。
我深吸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将满心的思绪化作最沉重的话语,一字一顿地挤出:“在这片被月光默默抚慰的乡土上,每一捧泥土,都浸透了咱村里老少几代人的血汗,都藏着咱庄稼人最朴实无华的梦想和期盼。可如今,外面的世界像头贪婪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咱们的家园。一些人被金钱迷了心窍,不惜破坏这养育我们的土地。就像《伐檀》里那些不劳而获的人,如今也有不少人妄图从咱们的土地上掠夺财富,却不管土地的死活。咱们不能让这干干净净、和和美美的日子,被那些无良的金钱和贪婪的欲望给玷污了呀!咱的心,得跟这满天星斗一般,既要广阔得像咱村头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又要清澈得像咱祖祖辈辈喝的那口井水,透亮得不带一丝杂质。”
就在这时,村里的刘老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金链,手里夹着根烟,打破了原本的气氛。“我说,你们都在这儿瞎嚷嚷啥呢?现在外面都在搞开发,大把的钱等着咱们去赚。咱们村这破地方,守着有啥用?不如把土地卖了,大家都能发笔财。”
老张头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刘老三,你这说的啥话?这土地是咱们的根,卖了土地,咱们往后吃啥?喝西北风去?”
刘老板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老古董!现在都啥时代了,还守着那几亩地。卖了土地,拿了钱,去城里买房子,享清福不好吗?”
小芳也站起来,双手叉腰:“刘老板,你可不能为了钱就忘本。咱们茅山涡的好山好水,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要是把土地卖了,咱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刘老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子孙后代?他们有手有脚,自己去闯呗。咱们这把年纪了,还不为自己想想?”
二柱子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刘老板,你这想法不对。咱们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毁了茅山涡。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潭水,咱们才能世世代代在这儿生活下去。”
我猛地站起身,脚下的土地似乎都随着我坚定的步伐微微震颤。我大步流星地走向刚被点燃、噼啪作响、火焰熊熊的篝火旁。篝火的火星子不断往上蹿,仿佛在为我的话语助威。火光在我脸上跳跃,映出我坚毅不屈的眼神:“刘老板,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看到土地对咱们的意义。咱们的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靠着这片土地度过了无数艰难的岁月。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的是让百姓免受洪水之苦。咱们守护茅山涡,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免受环境恶化之苦。咱们得拧成一股绳,不光是为了眼下能填饱肚子,为了那口热乎饭,更是为了给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蓝天白云、清清爽爽的绿水青山!咱们要找的,不是一条光图快、光挣钱、光糟蹋环境的路子,而是一条能让咱村子长长久久、越过越红火、越过越有奔头的可持续发展道儿!这条路,兴许不好走,兴许得走好久,得淌多少汗、吃多少苦,咱都不知道。但只要咱心里有股子信念,手上不怕出力,脚上不怕走路,就没有咱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咱克服不了的千难万险!”
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乡亲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老张头大声说道:“说得好!咱就跟着你干,守护好咱的茅山涡!” 小芳也激动地说:“对,咱们一起努力,让茅山涡越来越好!” 二柱子虽然没说话,但他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草帽,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
刘老板被说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看着乡亲们的热情和决心,我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力量。我知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守护好茅山涡,创造出更加美好的未来…… 这片土地,承载着我们的过去,也孕育着我们的未来,它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