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
魏无羡有些惊讶地看着蓝忘机,等着他的解释。
毕竟寻常人家中供奉父母牌位的也大有人,没必要因为一个牌位的事情特意说一遍,除非这牌位有古怪。
“供奉的是他的姊妹,且被藏于隐秘之地。”蓝忘机解释着。
魏无羡闻言嘴巴微微张大,脑袋快速思索着:供奉的是亲人,没必要躲躲藏藏,但是他就躲藏了,就说明这个亲人是不能被村民们所发现的。
想到这里,魏无羡微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小阳还有些来历。”
蓝思追向他们说了今天下午隔壁婶子与他的对话,说完之后自己总结着说道:“这村子里女子的来路不明。”
魏无羡走到蓝思追身旁,揽着他的肩膀,说道:“都是被拐卖来的,自然来路不明。”
“拐卖为何不报案?”蓝思追皱着眉头说道,蓝思追即使是被人盯上,也以为是这里民风问题,丝毫没有想到这穷山峻岭之间。如何能有美娇娘愿意嫁到这里,为了繁衍子嗣,他们自然愿意走一些暗地里的道路。
“为何要报案?”魏无羡眸光流转在寂静的夜中闪过一丝光亮。晃了蓝忘机的眼。见思追还是反应不过来。魏无羡便将目光落到了蓝忘机身上。
蓝忘机说道:“一为名声,二为轻视。”
女子修士对比平凡女子地位虽高了一些,但仍不及男子,除了位高权重的各家主母之外,仍是被人看不起的,诸如罗青羊,是为女子修士,但是却没有话语权,当年在金麟台上仗义执言,但却被修士故意曲解,以性别中伤。
而凡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名节大于天,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落得沉塘的下场,如果报案了,那么他家女儿走失的事情便会被大肆宣扬,各种流言蜚语,猎奇狩艳之事,也都会加注彼身。严重的会影响到家中其他子嗣。
左不过只是一个女孩,没有必要为了他而搭上全族子嗣的前程。
思追年岁小,且又在云深不知处长大,云深不知处,男修与女修互不干扰,偶然相见,也是有礼有度,互相尊敬,且又出过蓝翼这等女家主,所以思追并不知在寻常人家女子的地位,是何等低下。
蓝思追略一思考便能知道结症所在,他所经历的与这世间并不一样,这世间对女子苛责,而他目所及,眼所见,算是平等。
不过哪里又是真正的平等呢?只不过是习惯了,所以才觉得稀如平常。
“既是如此,我们如今做的还有何用?就算是救了她们,她们也无法回到自己家中啊。那时又该如何安身立命?”蓝思追现在的脑子很乱,这些女子若是回到自己家中,免不得要遭受白眼非议,但若就此不管,却又良心难安。实在不知应当如何。
“人要往前走,路要向前看,总会有办法的 。”魏无羡拍了拍蓝思追的肩膀。
其实魏无羡心中还有一份考量,这些女子一开始被送到这儿来的时候,一定是天天想着跑,天天想着回家,又或者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如今有的已经在这儿过了一二十年了,他无法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愿意回归故里,而不是已经习惯了这里吃人的日子。
有的时候救人也会救出仇,魏无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当时凭着一腔热血就冲了进来,如今发现这里的事儿简单不了。处处都得费脑子。
那女尸的事情是一个,被拐卖女子安置事情是一个,如今又多出来一个,若是女子们不满,他们又该如何补救?死人的事儿好办,活人的事儿是最难办的。
魏无羡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啊,逞英雄便要负其重,魏无羡都想掀了身上的担子,但又不能放手。
魏无羡长叹一声,只觉得江澄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爱逞英雄。
蓝忘机能知道魏无羡的无奈,他看着魏无羡将一副副担子加在自己的肩膀上,行正义事,尊心中道义,看着世间并非非黑即白,就算是他们将这村子里的事解决了,那还有万千群山,他们力量薄弱,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有心想要劝解,但又觉得如果真的听劝了,那就不是魏婴了。因此也只好默默接过他肩上的担子,不让他一人孤独前行,至少有一个人陪伴,总是会走的长久。
子时过半,午夜时分,一阵阵阴风乍起,阴风中夹杂着的哭嚎。震的魏无羡耳朵疼,脑子也痛,蓝忘机将他护在怀中。
魏无羡微微张着嘴巴想要放弃耳朵里的压力,但这样却将那哭嚎听得更清楚了,一声声哭骂,一阵阵惨叫,震的魏无羡心脏巨颤,脸色发白,下一秒都要晕过去了。
蓝思追举起企鹤挡在蓝忘机他们身前,这些冤魂应该是死在这村中的女子,生前百般凌辱虐待,死后魂魄不安,实在是常事儿。
他心中偏向这些一个死去的人,所以并没有主动出手,只是挡在前面,防止他们突然伤人。但见魏无羡被影响的如此重,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蓝忘机凝视着那团黑雾,那团怨气凝结成的黑雾,绕着村子哭嚎奔走,再看向魏无羡,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显然是被这黑雾所影响。
蓝忘机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抬手召出忘机琴。然而,就在他刚刚触动琴弦的瞬间,魏无羡的手突然覆盖上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蓝湛,安魂。”魏无羡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却带着一丝坚定。
蓝忘机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凝视着魏无羡的眼睛,那里面透露出的信任和依赖让他的心弦微微颤动。他缓缓地将手指从琴弦上移开,然后轻轻一转,落下了一串轻柔的琴音。
一曲《安息》
随着琴音的响起,那些原本暴起的冤魂们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宁静和安抚,它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慢慢地缩回了地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魏无羡的耳朵里,原本充斥着的哭嚎声也渐渐消退,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然后缓缓地扯出了一抹微笑,对着蓝忘机说道:“我刚才听她们在说谢谢!”
蓝忘机微微一怔,他知道这些冤魂是在向他道歉,生前温柔似水的人,死后性子也是温暖和顺。
魏无羡从袖中抖出三根线香,是他临出门的时候从猎户家里顺的,当时只觉这心有所感,却未想到是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