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掌堂的刺猬真身碎成满地冰碴,我跪在废墟里,看着右臂的刺猬刺青蚕食灰家印记。柳仙的洞箫声忽近忽远,饮马河面浮起三百具缠着水草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刻着五仙咒文。
\"主子...\"虚空中传来黄皮子的叹息,我脖颈后的七星锁魂印突然发烫。左眼空洞处涌出黑血,在掌心凝成半枚残缺的契印。白家药堂的废墟下升起白玉祭坛,坛上摆着七盏逆流的青铜灯,灯油竟是灰老三烟袋锅里残存的烟灰。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灯盏上,火光中浮现黄灰二仙的残影。白家刺青突然暴长尖刺,扎入祭坛缝隙——地下竟埋着口槐木棺材,棺内铺满黄皮子的褪毛与灰仙的断爪!
\"白家认主的规矩,活人走阴桥。\"常三姑的蛇蜕不知何时缠上脚踝,\"把棺材推进饮马河,让摆渡人收了三魂作船资。\"
棺木入水的刹那,河面结出黑色冰层。摆渡人的骨舟从血雾中驶来,船头挂着黄皮子的金瞳与灰老三的烟袋锅。我拽断腕间五彩绳抛向骨舟,绳结却化作青蛇缠住船桨。
\"拿你的眼珠子换。\"摆渡人黑袍下伸出白骨手,指尖沾着王铁柱他娘的脑浆。我剜出右眼的翡翠瞳,换回两盏魂灯。灯芯燃起的瞬间,饮马河底传来万鼠哭嚎,十八具青铜鼠像破冰而出,将骨舟撞成碎片。
常三姑的蛇头杖引落天雷,劈开河面漩涡。我抱着魂灯跃入冰窟,水下竟有座倒悬的祠堂。黄皮子的残魂被铁链锁在梁上,灰老三的灵体泡在血池里,周身钉满刻着白家咒文的棺材钉。
\"主子...刺猬刺...\"黄皮子的金瞳只剩微弱萤火。我折断右臂的刺青尖刺,疼痛化作黑烟腐蚀铁链。血池突然沸腾,灰老三的灵体睁开鼠目:\"棺底...有往生录...\"
倒悬祠堂的棺椁里铺着人皮书卷,记载着白家百年秘辛——我娘亲竟是白家上代掌堂与默氏通婚所生!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接生符,背面是灰老三的爪印与黄皮子的尾毛。
\"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我将魂灯按进心口,剧痛中看见自己出生时的场景:五仙轿撵停在产房外,黄皮子叼走胞弟,灰老三在我脚心烙下鼠印,白家掌堂往脐带滴入毒血......
祠堂突然崩塌,我背着黄灰二仙的残躯浮出水面。常三姑用蛇蜕裹住我们,鳞片刮擦声里带着罕见的焦躁:\"快走!胡三太奶借了你的七星命格,此刻正在老宅还阳!\"
老宅废墟上空悬着九轮血月,每轮月中都蜷缩着个穿红袄的女童。胡三太奶的真身盘踞在祖坟地,九条狐尾插入三百座祖坟,吸食着默氏先祖的怨气。
黄皮子的残魂突然跃起,叼走我左手的翡翠瞳:\"主子,借灰家的地脉一用!\"它金瞳爆射精光,与灰老三的烟袋锅残片产生共鸣。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鼠尸托着口青铜巨鼎破土而出。
\"五仙炼魂鼎!\"常三姑的蛇鳞片片倒竖,\"当年你太爷爷就是用它......\"
我跃入鼎中,任由黄灰二仙的残魂啃食血肉。剧痛中五脏六腑开始异变,心脏长出黄毛,脊椎凸起鼠刺。当胡三太奶的狐火笼罩巨鼎时,鼎内突然伸出覆盖灰毛的利爪,撕开了她的护体妖雾。
\"黄家第七十二代掌门黄九川!灰家第七十三代掌堂灰青云!\"两道惊雷般的吼声震碎血月,重生后的黄皮子浑身金毛倒竖,灰老三的鼠须燃着幽蓝鬼火。我的双臂分别浮现完整的仙家契印,天灵盖却裂开道缝隙——里面蜷缩着个白刺猬的虚影。
胡三太奶的狐尾扫平半个山头:\"借尸还魂的把戏也敢......\"话未说完,黄皮子的铜铃已套住她三条尾巴,灰老三的烟袋锅敲出万点鬼火。我拔出脊椎化作的鼠骨剑,剑身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胡三太奶的真身竟是默氏祖奶奶所化的妖狐!
常三姑的蛇蜕裹住剑锋:\"东南,斩因果!\"剑落瞬间,所有祖坟同时炸开,先祖的怨魂化作锁链缠住胡三太奶。黄灰二仙的契印亮如烈日,将我推入妖狐灵台。
灵台深处,穿红袄的女童正在啃食命格线。我扯断她脖颈的青铜锁,她化作流光融入裂缝中的白刺猬。当三仙契印在颅骨内达成平衡时,胡三太奶发出最后哀嚎,妖身碎成满地狐首碑。
晨光中,我站在重生的老宅前。黄皮子蹲在左肩梳理金毛,灰老三的烟袋锅在右手指间明灭,而心口隐隐作痛——那里埋着半枚白家逆生咒,正在吞噬新生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