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男人在前带头,章直钟和阿奴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过两条巷子,来到一处宅院外。
宅院外面有两个穿着单薄,带着帽子的男人,他们面目憎恶,看到瘦男人带来的两人,皆是抬了抬帽子,而后低声说道:“干什么的?”
“买煤的。”
瘦男子小声说道。
“进来吧。”
两人如护卫一般扫视章直钟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见没有问题,就推开门让他们进去。
章直钟有些好奇,这群人怎么跟做贼一般。
要说章直钟身为顺天府尹,见识的东西也不少,可第一次见到这种卖东西跟做贼似的。
一进院门,就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在聊着什么。
院子中心还有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儒相书生。
瘦男子先是跟一个粗壮男开了口,说道:“爷,来了位老爷买煤。”
“老爷?这样子的也是个老爷?”
粗壮男瞥了一眼,旋即嗤笑一声,愿意来这院子里买便宜煤的,哪有老爷。
都是些想占小便宜的平头百姓。
粗壮男看了一眼章直钟,说道:“这位爷,买多少啊?”
“我想看看货。”
刚进入这个院子,就感觉不适,身旁的阿奴则是目光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到了这个粗壮男身上。
粗壮男撇了一嘴,旋即让手下去身后的屋子里拿煤。
趁着这个功夫,阿奴凑到章直钟耳边说道:“老爷,这人我认识,是城西这片的混子外号叫狼头。”
“狼头?”章直钟眉毛一抖,虽说是顺天府尹,可是这种不入流的混子他是从来不记在心上的,除非是作奸犯科巨大的贼人,否则不用他审,就先被抓紧牢里蹲监了。
噗咚!
一袋子煤石从屋子里搬出来,这狼头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将麻袋划开,紧接着一色的煤石就出现在了章直钟的眼里。
“这是怀仁煤?”
章直钟向前一看,用手一抓就发现这煤石并不是怀仁煤!
陈茂的怀仁煤是颗粒均匀,虽有碎渣,可没眼前的这煤石粗糙且粉末多。
这些煤石绝对是普通的没人要的碎煤!
“这必然是怀仁煤,我们这里只卖怀仁煤。”狼头淡淡一笑,说的话是理直气壮,根本没一点犹豫的。
“这不是怀仁煤,我来买的是怀仁煤不是碎煤。”
章直钟直接否决,根本不给对方一点颜面。
狼头一听,登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怀疑老子卖的煤不是怀仁煤?”
砰!
一根硕长的棍子被狼头抓起,身后的四个小弟也是提起手中的刀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你们想干什么!”
章直钟见此情形,立刻威严起来,在这时一旦示弱,他就是案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
“臭老头,你说我这怀仁煤不是真的,找茬可是得讲证据!”
狼头骂骂咧咧,身后的手下也是把章直钟和阿奴围了起来:“今天你要说不出个由头来,这些煤石就得全给我买了!”
强买强卖?
章直钟哑然,这狼头可是狠辣,被他质疑就要求自己买下所有怀仁煤,当真是贪得无厌!
事实上,怀仁煤跟其他的碎煤并没有特别的区别,只能说是从破碎的程度和光泽上有一定的差别。
“这煤石光泽不高,而且大小不一,就不是怀仁煤。”
章直钟义正言辞,根本没想太多,就指出这碎煤的不同来。
“呵,老子这从陈府店铺里买来的煤石,大小色泽就是这样!你敢说他不是怀仁煤,老子弄死你!”
狼头眼冒青光,赤果果的威胁道。
“你,你不讲道德!”
章直钟气的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反抗,他即便是顺天府尹,在这偏僻宅院里,也没有本事对付得了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恶徒,更别提他们手里拿着刀子。
真一个不小心,刀子进了身,章直钟可真就是要冤死了。
“哼,别废话,要么拿钱买煤,要么就把命留下来。”狼头阴森森的威胁道。
要说杀人,这狼头也敢动手,不过他也不愿意把人搞死,背上人命案,一旦被府衙通缉,流窜的日子可不好过。
所以狼头只是威胁章直钟,真要是不听话,他就把章直钟身上的银两抢走,然后暴打一顿扔出去。
最好的发展就是章直钟拿钱买煤,省得他们一顿毒打,到时候报官还得找人疏通关系。
“老东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钱买煤,不然老子这棍子可不是吃素的。”狼头杀气腾腾,正准备威胁将章直钟同打一顿的时候。
咣当一声!
大门猛地被推开,门外的两个守门人,各是头上带着血喊道:“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
紧接着,数名红衣身影闪身而入!
待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狼头脸色大变:“陈府的部曲,该死!快跑!煤不要了,逃了!”
这群人本就做得是不见光的买卖,再加上借着陈茂的怀仁煤的名头,见到正主来了,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陈茂不好惹?
“快快快!赶紧跑!”
院子里的几人在听到狼头的喊话后,立马作鸟兽散,翻墙的翻墙,从后门逃的迈腿狂奔!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让他们逃了!敢动手的死活不论!”
为首的陈家部曲脸色冰冷,手持棍棒,见到手持武器的恶徒都是一棍子敲下去将其制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章直钟看到是陈府来人,刚被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放松了下来,刚要说话,就见那陈家部曲手持棍棒而来,吓得他亡魂大冒,而后喊道:“我是顺天府尹章直钟,与你陈家少爷陈茂相识!”
“顺天府尹?来这里买假货?你当我傻吗!还是说你就是在此卖假煤的!”
陈府的部曲嗤笑一声,根本不相信堂堂府尹大人不去陈家店铺买东西竟然来这么一个犄角旮旯买假货?
“我我我,我来这里是好奇,并非要买!”
眼看着棍子就要打在身上,章直钟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惊险的避开了这一棍子!
“呼哧!”
惊骇的同时,章直钟不敢置信这部曲下手之狠,身后的石柱都给打出了个窟窿!
“老爷,老爷!”
阿奴早已按在了地上,看到老爷幸免于难,大喊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老子他真是顺天府尹!”
“先把他们绑起来,等少爷发落。”
有一部曲迟疑,道:“既然说是与少爷相识,待会儿交给少爷一瞧便知!”
要说是顺天府尹,他还真不相信,这等身份的贵人怎么会在卖假煤的地方?
“对对对,让我们见陈少爷!”
阿奴激动的说道,刚才眼瞅着章直钟差点被一棍子给打中,吓得他亡魂大冒,险些就被吓死了。
幸好章直钟天佑其命,坐在地上就避开了这危险。
“行,那就让少爷见见这人,若是敢骗我等,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行,把他俩关到里屋,等少爷来了在处置!”
部曲们商量妥当,章直钟惊魂未定就被用绳子五花大绑的抓起来,扔到了里屋中。
这时,从后院出来三个部曲,一人手里抓着两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狼头手下,而这次带队的部曲已经把狼头给抓住了,此时的狼头已昏迷过去,但脸上那青肿的面容可以看出,受伤不轻!
一众部曲,将这群人都关在宅院中心,等待陈茂到来。
不一会儿,陈茂的身影出现,身后是薛部曲以及小舟子二人。
带队的部曲见到陈茂,当即说道:“少爷,一个不少,全部抓住了。”
说着他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狼头说道:“此人就是这群人的首领,外号狼头。”
“狼头?好……奇葩的名字。”
陈茂点了点头,指着狼头说道:“把他弄醒。”
“是。”
一个部曲取来一桶水,直接泼在了昏迷的狼头身上。
“啊!”
被凉水迫性,狼头大口喘着气,脑袋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只见他环顾四周,再看那一个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部曲,顿时跪在地上磕头:“各位大爷,小人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卖煤了,请各位大爷饶命。”
“狼头,你好大的胆子,敢打着怀仁煤的旗号卖碎煤欺骗老百姓,你这是找死吗!”
带头部曲冷冷开口,质问道。
“小人是一时贪心,败坏了大爷们的名声,是小的错!”
狼头连忙道歉,生怕道歉晚了,再挨一顿毒打。
陈茂眯着眼,而后看向放在院子里的两个麻袋,走上前去将麻袋的口子拉开之后,看到了麻袋里面的碎煤后,顿时阴冷道:“这些煤从哪里来的。”
“小人自己挖的。”
狼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怎么挖的,用手吗,还是别人挖,你来卖?”
陈茂两眼放光,杀气腾腾!
这些碎煤是没去硫的,杂质非常多,燃烧之后必然会扬尘躁灰,轻则致人心肺受创,重则不治身亡!
狼头手足无措,最终道:“是,是从吴少那中拿的碎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