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陈茂还没睡醒,就听到房外吵闹的声音,紧接着他所住的客房被重重的推开!
咣当一声,陈居正就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一把将陈茂从床上拎了出来。
“爹?”
陈茂睡眼朦胧,刚一睁眼就看到便宜老爹的布满怒火的大脸。
“你这个孽子,老夫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劣性不改,当打!”
“薛部曲,给我把这小子拎出去打上百次杀威棒!”
听到杀威棒三个字,陈茂当即清醒,大喊一声:“爹,你听我解释!”
“听个屁,你这个孽子就是该打!”
说着,陈茂就被薛部曲抓住双臂,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而陈茂被拖出来的时候,他还清楚的看到四周围观的百姓,其中就有自己熟悉的温道长等人。
完犊子,这大清早就要丢脸了!
但是……那一百棍杀威棒也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啊。
真是又丢脸又伤了身啊……
陈茂内心复杂,却听薛部曲低声在陈茂耳边说道:“少爷,您大点声求饶啊,老爷这是在给您个教训呢。”
薛部曲的话一入耳,陈茂就大喊:“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儿子一时起意,并不是要针对您啊!”
“爹啊~~~”
陈茂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隔壁宅子里正闹着的孩童听到了都止住了啼哭,还不忘问道:“娘,是谁家在宰羊吗?”
孩子的娘捂住孩子的耳朵,不忘教育道:“这是坏人在受罚呢,你以后要是干了坏事,也会这样的。”
孩子瞬间不敢吱声了。
这时的陈茂自然不知道隔壁宅子发生的事情,已然把自己当反面教材的主人公了。
“爹啊,儿子怕疼,能不能给儿子屁股垫个垫子,不然一百杀威棒下去,儿子就没法传宗接代了啊!”
陈居正在听到陈茂痛彻心扉却有点贱贱的求饶声后,揉着太阳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别吵了,薛部曲把这孽子给我拖回房来!”
在陈居正发话之后,陈茂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戛然而止。
“薛部曲,你真是好人呐。”
眼瞅着又带回客房里,陈茂感激的看着薛部曲。
“少爷您以后还是别让老爷动怒了。”
薛部曲却着实无奈,心想今早陈居正去拜会温道长的时候,差点被当成色狼给赶出来,结果一问才知道是陈茂胡说八道的结果,待陈居正将话说通,温道长才放下了警惕,没有了二人之间的隔阂,但两人的关系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陈居正本意也只是给陈茂一番威慑,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自然,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我爹。”
陈茂连连点头,只要不挨一顿‘爱的抽打’,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咣当!
大门再次合上。
只不过这次客房里只剩下了陈茂和陈居正。
陈居正呢,坐在床前,怒视着陈茂。
陈茂则跪在地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乖宝宝似的看着陈居正。
两人对视良久。
终于,陈居正开口了:“茂儿,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给为父带来多大的损伤?”
“爹,孩儿起初只是想验证一下温道长对您的感情深不深。”
陈茂干咳一声,辩解道。
伸出手来,陈居正气的不轻,指着陈茂的鼻子说道:“你跟温道长说你爹是个色中饿狼,人中败类,这是验证?什么能人能经得起这种验证?”
“而且你对温道长考验什么,那是女冠啊,你小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陈茂咂了咂嘴,看自己爹这副模样,感觉对温道长确实没多少可以深究的关系在。
“那爹,你手里的香囊作何解释,那上面绣着的可是一个温字。”
陈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东西的出现总得做出一种合理的解释不是?
不然如何能让人信服呢。
看着陈茂质疑的态度,陈居正从怀里将香囊拿了出来,仔细瞅了一眼香囊上的温字,旋即将他扔到了陈茂手中。
“你仔细瞧瞧,这香囊上仅仅是一个温字?”
陈茂接过香囊,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入鼻,紧接着那香囊的全貌被陈茂看了个清楚。
入眼是一个温字,而再看香囊后面写的是——故而知新。
好好的一个爱情画风,这就变成了私塾剧场了?
陈茂尴尬的挠挠头,第一次发现自己误会的这么深。
陈居正冷哼一声,质问道:“现在你这孽子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一把夺回香囊,陈居正语气很是认真的说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既为大周三公,老夫自然不能断了学业,忘了本啊。”
原来这香囊是提醒陈居正要不断学习的东西。
陈茂恍然,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提醒自己学习不应该是头悬梁锥刺股那般精气之物,为何要用个香囊?
陈茂满腹疑惑,但被陈居正教育了一番,还是放弃了追问。
“时间不早了,你随一众部曲回府吧,不要在此逗留了,陛下已经下旨封你为锦衣卫镇抚,这几日在家好好养精蓄锐,过几日就去锦衣卫当值吧。”
挥了挥手,陈居正说出了陈茂被授封锦衣卫镇抚一职。
“锦衣卫镇抚?我当官了?以后就要朝九晚五?”
陈茂惊异,自己就想当个闲散人,这倒霉皇帝咋就封自己当镇抚了。
“一个镇抚而已,无须上朝,你又不是高手,估计陛下只是想让你在锦衣卫里找点事做罢了。”
陈居正明白大周皇的意思,就是想让陈茂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臂膀,从此一飞冲天。
可听到陈茂耳朵里,脑子里只浮现了三个字:进编制。
“去了锦衣卫,若是不爽,就请个长假即可,我想陛下不会怪罪于你。”
捋了捋胡须,陈居正对陈茂去锦衣卫并不反感,反正是大周皇钦点,他也拒绝不得,还不如让陈茂出去找点事做,省的整天关注自己的老年生活。
“哦,孩儿明白了。”
“爹你不一起回?”
“昨日连夜奔波,爹的身子骨不舒服,晚些回去。”
一摆手,陈居正没有立刻回京城的准备。
“爹,孩儿精通一些医术,要不给您检查一下?”陈茂眨了眨眼,一副大孝子的模样。
哪知道陈居正根本不领情,一个字吐出:“滚。”
陈茂立马告退,估计再纠缠一会儿,便宜老爹就得抽铁腰带教育自己了。
喊来马夫,带着小舟子,三十名部曲跟随,陈茂便回了京城。
客房里,陈居正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终于在听到陈茂离开的消息舒展开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陈长,辛苦了。”
一位身材苗条,穿着素朴的中年女子端着一碗鸡汤出现在了陈居正的面前。
“雪宁,辛苦你了。”
陈居正看到此女子紧绷的神色顿时一软,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了许多。
旋即端过女子的鸡汤大口喝了起来。
“不辛苦,茂儿长大了,看起来很活泼呢。”被称作雪宁的女子有着一张鹅蛋脸,肌肤削微粗糙,但五官极为精致,仔细端详之下甚至比温道长还要美上几分。
陈居正喝完鸡汤,叹了口气道:“茂儿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可脾性从没有多少改变,以前是愣头愣脑,现在就是犯贱!”
听到陈居正如此说陈茂,温雪宁抿嘴一笑道:“这性子挺好,不吃亏。”
“可喜欢找麻烦,我这个当爹不知道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陈居正骂骂咧咧的时候,看着温雪宁的眼神却透露着无限柔情。
“雪宁啊,待朝堂稳定,我便找个机会带你入京吧。”
陈居正缓缓开口,准备将温雪宁带入京中。
“不用了,雪宁在此呆的挺好,陈长不必多虑,只要茂儿能好好生活,雪宁就无牵挂了。”温雪宁摇摇头,婉拒了陈居正的邀请。
“你作为茂儿的姨母,跟茂儿团聚不是更好?”陈居正脸色一僵,诧异的问道。
“可是雪宁的身份……不能行。”
温雪宁摇摇头,她是南疆流民,身份特殊,在外地还好,但是进了京城,就极为敏感!
曾经南疆逆反,大批南疆氏族被大周皇剿灭,所以大周皇对南疆人极为敏感,京城内的府吏亦是如此。
以前陈茂的母亲初入京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遭受了酷刑拷打,后在陈居正的力保下才被放了出来,那时的陈居正还不是太傅,只是一介五品的大学士。
“老夫现在是当朝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夫开口,即便是陛下也会给予三分薄面的!”
陈居正气不过,当初入京妻子有孕在身被人抓去拷打是否谋逆,自己拼了老命才救回妻子的画面历历在目,可他现在已是太傅之位,谁敢当他面说个不字?
“雪宁不希望陈长受制于人。”
温雪宁再次摇头,她拒绝了陈居正的好意,而是说道:“能见到茂儿无恙,阿姐在天之灵便有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