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明在屋里待了一会,就出去了。
乔诗语找到他时,他蹲在屋外角落,轻轻抽泣着。
额……
她不确定的走过去,“秦天明,你别告诉我,你在哭?”
秦天明发现了乔诗语,立马站起身,胡乱的擦掉眼泪。
“谁哭了?我才没哭。”
“那你眼睛怎么了?”
“沙子里面进眼睛了。”
“啊?”
乔诗语觉得他有点搞笑。
“那你慢慢哭吧!我先回去了。”
懒得理他。
秦天明抓住乔诗语的手,眼泪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
“啪嗒、啪嗒”跟掉金豆豆似的。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好意思吗?
“诗语,是哥对不起你,本来还想今后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可是你就要走了。”
“呜呜呜……”
“你……你还是去南疆那种不毛之地,这日子可怎么过。”
“你看你长的娇滴滴的,能烧火做饭吗“能劈柴挑水吗?都不能。”
“要是你饿瘦了,我会心疼死的。”
“妹妹,这是哥哥给你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哥就这么点本事了。”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堆皱皱巴巴的钱。
有十元的、有一块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目测没超过一百块。
额……
“这么多钱,我也花不了,你还是留着吧!”
“呜呜呜……我知道你嫌钱少,可我就这么多了。你也知道我兄弟多,身上有点钱就花光了,这些还是从那些弟兄手里扣出来的。妹妹,你拿着吧!不然我心里不痛快啊!”
乔诗语被他给逗笑了。
这家伙,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哪里像什么哥哥。
钱一把被抢了过去,不是乔诗语拿的,是顾兰芝拿走了。
顾兰芝嫌弃道:“好你个秦天明,平时就你叫嚷的最厉害,说什么要对诗语好、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结果事到临头,你的好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啊!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真丢人啊!还是哥哥呢,连两百块都没有,哈哈,笑死我了。”
“顾兰芝你……你把钱还给我。”
秦天明哭不出来了,追着顾兰芝满院子跑。
顾兰芝跟遛狗似的,逗着秦天明到处追。
乔诗语觉得他俩就是冤家。
一天不吵架浑身都不自在。
定好的出发时间是明天,结果,出了一点意外。
天气骤然变冷,还夹着风雪。
为了安全,乔诗语只能暂时留下,等待着天气晴朗再走。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1965年的京都,迎来了一次最长时间的降雪。
天寒地冻,街上都看不到人影。
乔诗语等的心急如焚,终于,一个月后,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一大早,她吃过早饭,跟着警卫,出发南疆。
一大家子全部来给乔诗语送行。
乔诗语朝着车窗外挥了挥手,“你们别担心,我走了,到了会给你们写信。”
汽车启动出发。
秦珍珍追出去几步,喊道:“闺女,一路平安啊!妈会想你的。”
“妈,我也会想你的,会想大家。”
大家伙眼眶都红了,一眨不眨盯着远离的汽车,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京都的天变暖和了。
可顾家人跟秦家人却觉得,少了乔诗语,家里更冷清了。
山水有相逢、离别会再见,他们一定,会很快再见面的。
乔诗语坐在车里,心情激动又忐忑。
从京都到南疆,接近三千公里。
这么远的路程,开车就得十天。
从顾辰阳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她去找他,他会不会生气。
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顾辰阳,你要是生气不理我,我肯定会缠着你的。
这次,不管你怎么骂我凶我,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果不其然,她晕车了。
长时间的颠簸,让她开始上吐下泻,就算给自己针灸效果也不佳。
平时不晕车的,怪只怪现在的路太难走了,颠的脑子都快出来了。
警卫为了照顾她,只能放低车速,到了晚上,只要遇到有招待所的,都会去招待所住一晚。
这样一耽搁下来,比预想中的速度又慢了不少。
第十五天,才真正到了南疆。
顾辰阳在的部队,是南疆第一师,位置偏僻还在山里。
进山的路更是难行,再加上南疆这边降雨超过半个月,路面泥泞不说,遇到崎岖的山路,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不出意外,车子陷在了淤泥里,前行不得后退不行。
跟车的警卫对乔诗语道:“乔同志,你别着急,我下去推车。”
外面下着雨,警卫冒着雨,在后面使出了全身力气。
开车的警卫不管怎么踩油门,还是原地打滑。
乔诗语坐不下去了,开车门,下去帮着一起推车。
“乔同志,你别下来,快回车上去。”
推车的警卫身上被溅的全是淤泥,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乔诗语不听他的,用尽全力,帮着推车。
“我们一起,加油。”
她喊道:“一二三,加油。”
她力气是很小,可有时候,车子就差这点力气。
警卫更是铆足了劲,生怕乔诗语淋雨太久生病了。
在两人的努力下,汽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声咆哮嘶吼后,终于,车子平安过了泥坑。
“乔同志,我们成功了。”警卫咧着一张嘴,笑的又天真又可爱。
乔诗语狼狈坏了,身上也湿透了。
现在没办法在乎自身形象,安全到达师部才是最关键的。
就在她准备上车时,又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震动。
乔诗语正想找声音来源,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大喊一声,“不好,山体滑坡了。”
话刚落下,地面瞬间坍塌下去。
连人带车,全部滚到了山下。
“ 啊……呜……”
乔诗语还没来得及呼喊,嘴里就被灌进一口泥浆,呛的她险些窒息。
在被掩埋的瞬间,她仿佛见到了死去多年的爷爷。
爷爷在对她招手,“乖孙女,来来来,给你下个毒,看看爷爷制毒的技术有没有增加了呀!”
不要不要!
她不能死!她还没见到顾辰阳,不能就这么死了。
乔诗语拼命挣扎着,突然,下坠的速度停了下来,她挥舞着双手,眼前豁然出现了亮光。
等到她彻底从泥里钻出来,才惊觉,自己这次运气真的太好了。
路下面是一块平坦的地势,不高,只有七八米的样子,在顺着泥沙滚下,反倒是缓冲了撞击的力度。
她没事,只是身上有许多细微的小擦伤。
看来是爷爷保佑她了。
乔诗语来不及后怕,看了眼车子滚出去的方向,追着跑了过去。
开车的警卫最容易受伤,不知道警卫怎么样了。
车子全部被泥裹住。
乔诗语拼命扒着车上的泥,喊道:“小李同志,你还好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扒拉了一会,那个跟她一起推车的警卫也从泥里钻了出去。
他也没事。
“乔同志,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小李不知道怎么样了,快点救他。”
两人继续清理被掩埋的车辆,徒手挖泥,指尖都渗出了血。
十几分钟后,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乔诗语心凉了半截。
她祈求道,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啊!
你要是出事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小李!
终于,经过二十分钟的救援,找到了小李。
小李昏死了过去,身上也都有血迹。
乔诗语赶紧探了他的脉搏,松了口气。
“还有气息,快,清理掉他嘴里的泥沙,确保呼吸道没有被堵住。”
她一边指挥着警卫,自己给小李做起了心肺复苏,还让警卫对着小李的嘴吹气。
三分钟后,小李有了反应。
他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安慰乔诗语,“乔同志,我没事。”
乔诗语紧绷神经,问道:“还有哪里疼?”
“腿,动不了。”
乔诗语检查他的腿部情况,骨折了。
“你腿骨折了,别担心,我会救你。只是你现在是粉碎性骨折,我没办法给你接。等我们到了师部就好了。”
她看着周围糟糕的一切,很快做出判断。
开车肯定开不了了,只能找救援。
她跟另一个警卫道:“小张,现在只有麻烦你去师部找救援。”
小张点头:“是,我立马就去。”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山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骑着马,在雨幕中,仍旧威风凛凛。
张伟指着那边,道:“团长,那边有情况。”
顾辰阳打马上前,看了眼,说:“走,去帮忙。”
马蹄声在山间路上显得与众不同。
乔诗语闻声看过去,先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然后一匹枣红色的马头出现在眼前,再然后,她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人。
男人坐在马上,身形笔直,威风八面。
他脸上还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狭长深邃的眼。
他在雨幕中缓缓而来,仿佛强行撕裂了空间,从千万年前的古代,走到了眼前。
就算他全身只剩下一双眼睛,乔诗语也能一眼认出他。
顾辰阳!
乔诗语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她站起身,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喊道:“顾辰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