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药灶的火星突然爆成青芒。苏丹掀开蒸着避疫丹的药笼,见屉布上凝着层冰霜,霜纹竟拼出个\"危\"字。怀瑾的小本子无风翻动,停在被血渍污损的页面:\"癸亥年霜降,夜炊见凶,忌启东灶......\"
这是初祖留下的警示。\"怀瑾按住翻飞的纸页,指尖沾着朱砂的墨迹,\"蓝婆婆的蛊术与灶火相克,我们触动了她的禁忌。
\"妈妈!井娘娘在冒黑烟!\"念苏光着脚冲进厨房,腕间银铃碎成三瓣。苏丹奔至院中,见古井腾起墨色雾气,雾中浮着七盏骷髅灯——正是蓝婆婆炼蛊用的\"七星引魂灯\"!云疏的虎头鞋突然自行飞向井口,鞋底银钉卡住辘轳,绞绳上缠着段嘉衍染血的护腕。
\"爹的护腕怎么会在这里?\"念苏捡起银铃残片,声音发颤,\"上个月他去军营送药还戴着......\"
怀瑾将雄黄粉撒入井中,雾气遇药炸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水渊。七七突然爬向井沿,肚皮贴上青石,竟发出苍老的回声:\"井底有三百饿鬼,等着嫡脉的香火饭。\"小满的胎记泛起金芒,照亮井壁的抓痕——那些根本不是人的指印,而是浸疫的鼠爪与蛇尾交错的痕迹!
这是蓝婆婆的噬心蛊留下的。\"怀瑾蘸着井水在石上画符,\"每道抓痕都是条人命,看来三年前的瘟疫根本没死绝。
\"爹爹在下面!\"念苏的银铃残片突然吸附井壁,铃芯滚出颗避疫丹,遇水即溶成碧色光带。光晕中浮现段嘉衍的残影:他正被困在井底石窟,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疫军尸骸,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青铜药符。
\"爹的虎符!\"云疏突然指着光晕,虎头鞋在地上跺出火星,\"那个大鼎在煮爹的铠甲!\"
苏丹将糯米混着艾草填入药灶,青烟顺着井口螺旋而下。云疏踩着小凳添柴,虎头鞋底蹭落的香灰在灶台拼出前朝密文:\"以嫡脉炊烟为引,可通阴阳。\"念苏将七七的胎发投入灶膛,火焰突然转蓝,映出井底全貌——石窟深处立着青铜鼎,鼎中熬煮的竟是段嘉衍的铠甲碎片!
\"必须保持灶火不灭。\"怀瑾将初祖手札压在灶台,\"当年初祖夫人就是用百日炊烟召回战死的夫君......\"
\"要煮够三更天!\"怀瑾对照初祖手札,将雄黄酒泼向火舌。火焰窜起三丈,将井水蒸成雾桥。小满爬进蒸笼,胎记贴上屉布,蒸汽中突然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拽着雾桥向井底延伸。
\"这些是疫军的残魂。\"苏丹将避疫丹分给孩子们,\"他们在帮我们铺路,但代价......\"
三更梆子响时,雾桥凝成实体。念苏将长命锁残链系在腰间,第一个滑入井中。云疏的虎头鞋卡在井壁裂缝,蹭落的青苔竟显出血书:\"嫡女为饵,可钓疫魂。\"七七突然啼哭,泪珠坠入深渊,井底传来蓝婆婆的狞笑:\"好一锅母子连心的还魂汤!\"
\"姐姐等等我!\"云疏甩开苏丹的手,虎头鞋在雾索上踩出一串火花,\"我的鞋能辟毒!\"
苏丹将避疫丹含在口中,负着小满顺雾索而下。怀瑾留在井口记录时辰,账本上的墨迹突然游走成初祖笔迹:\"炊烟断时,阴阳永隔。\"
\"记住,卯时三刻必须返回!\"怀瑾将沙漏悬在井口,声音被雾气吞噬,\"否则你们会永远困在幽冥......\"
井底石窟内,青铜鼎中的药汁翻涌如血。段嘉衍被铁链悬在鼎上,心口插着半枚虎符。念苏的银铃碎片突然飞向鼎耳,卡住机关暂缓了鼎盖闭合。云疏的虎头鞋猛踹鼎足,鞋底银钉在青铜上擦出火花,点燃了混在药渣中的雄黄粉。
\"用孩子们的血!\"蓝婆婆的虚影从鼎中钻出,蛇形发簪指向念苏,\"只有嫡脉之血能炼就长生蛊!\"
\"用我的!\"七七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雾索——血液遇雾成桥,直通段嘉衍眉心。小满的胎记吸尽洞中阴气,凰纹金凤振翅扑向蓝婆婆,将她逼入鼎内!
\"娘!接住虎符!\"段嘉衍拼尽全力掷出半枚虎符,\"军营的疫火......在粮车里......\"五更鸡鸣时,最后一缕炊烟消散。苏丹割断铁链的刹那,青铜鼎突然炸裂。蓝婆婆的残魂裹着疫军怨气冲天而起,却被晨光中的炊烟缠住——那是全村百姓同时开灶熬药形成的天罗地网!
\"快看!\"念苏指向东方,\"李婶家的药锅在冒金光!\"
段嘉衍咳出黑血,掌心攥着半块虎符残片:\"军营粮草......被换了药渣......\"怀瑾的账本从井口飘落,最新页被硝烟熏出八个字:\"炊烟救急,疫火未熄。\"念苏拾起父亲掉落的护腕,内衬缝着张药方——正是当年云疏被炼成药人时用的傀儡符。
\"爹也是药人?\"云疏的虎头鞋突然落地,\"那为什么他能生孩子?\"
朝阳照亮井台时,药灶余烬中爬出只碧眼蜘蛛。七七用银针钉住毒蛛,腹部分泌的黏液竟显出一行苗文:\"冬至宴,烹嫡脉。\"小满的胎记贴上灰堆,灰烬凝成冰棺的轮廓——棺中\"念苏\"的心口,正插着段嘉衍的断剑。
\"这是蓝婆婆的预言。\"怀瑾用银勺刮下毒蛛黏液,\"我们需要在冬至前找到破解之法。\"
头狼突然叼来染疫的野兔,兔耳上系着蓝婆婆的蛇纹发带。苏丹将发带浸入灵泉,水纹映出惊悚画面:三百药人正潜伏在送葬队伍中,每具棺木都刻着萌宝们的生辰八字。
\"那些棺木的尺寸......\"苏丹攥紧发带,\"分明是为念苏他们准备的!\"
药田重起炊烟时,怀瑾在新灶台刻下镇魂符。云疏将虎头鞋供在灶君像前,鞋底银钉自行脱落,拼出下个危机预警:\"腊八粥,七童祭。\"念苏煮着解毒汤,忽然指着翻腾的水花:\"下一个被煮的是弟弟妹妹!\"
\"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苏丹将虎符残片投入药锅,\"用蓝婆婆的蛊术反制她!\"
古井深处传来沉闷的凿击声,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敲打井壁。苏丹望向北方血月消散处,那里的天空残留着青铜鼎的裂痕,正缓缓渗出血色的露水。
\"娘,露水是甜的。\"云疏伸出舌头接住露水,虎头鞋在地上画出北斗七星,\"像爹爹煮的桂花糖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