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不是手上没钱吗?怎么一给就是五十!”
“还有,什么叫占了她的工作,那工作分明是算你家给的聘礼,孟秋同,我跟你结婚,三转一响可是一样都没要,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阮秋枝要不是怕孟冬青的大耳刮子甩脸上,早就闹起来了,这会孟冬青一走,她就挠起了孟秋同。
她这工作也拿得太委屈了一些。
因为是接的后婆婆的班,许国伟夫妻和孟夏丽一直对她有意见,觉得占了他们的利益。
现在好了,孟冬青还来阴阳她。
还有钱,公公孟新军平时抠门搜搜的,给孙子买颗糖都舍不得,给孟冬青出手就是五十块!
那可是五十块!
她工资一个月才三十六,这差不多是她一个半月的工资。
“你跟我闹什么闹,那是爸给的吗?爸才掏出钱,是孟冬青一把全抢了过去!”孟秋同也觉得冤枉,这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再说工作的事,委屈归委屈,得了便宜的总归是他们两口子,对孟冬青确实是有些亏心。
阮秋枝气闷了会,“你把小妹下乡时候的事,仔细跟我说说。”
孟秋同没办法,只好把当初的事说了。
当初下乡的时候,刘秀琴带来的大哥许国伟,和同父的亲姐孟春雨早已经参加了工作,孟冬青才十四,正在上初二。
两个下乡名额,分别是应届高中毕业的孟夏丽和他孟秋同。
“才十四!”阮秋枝惊呆了,看孟秋同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孟秋同僵着脸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当时还是去街道填的虚岁,才去成的。
至于为什么孟冬青一人能顶两个名额,是家里让她替了一个领导的孩子,去了条件比较艰苦的地方。
阮秋枝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爸是真疼你,妈也是真疼孟夏丽。”
就是没人心疼孟冬青。
那会是七零年,大哥许国伟和二姐孟春雨已经参加工作了。
应该下乡的是当年高中毕业的孟夏丽和孟秋同。
才十四啊,阮秋枝现在可以理解孟冬青了,换成是她,她能拿刀剁了这一屋子人。
“先说清楚,不管爸妈怎么安排小妹,我这工作我是绝不会让出去的。”理解归理解,工作阮秋枝是死活不会让的。
开玩笑,补足三转一响她也不让。
一辈子的铁饭碗和一时的补偿,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可不是孟冬青,随便哄一哄就能无私奉献,不过,“你以后对小妹还是好点吧,别像孟夏丽那样,不干人事。”
工作她得了,大不了以后对孟冬青好一点就是。
听着隔壁砸东西的碎裂声,阮秋枝撇撇嘴,自觉自己还是很讲道德良心的。
“我不管,阮秋枝得了你的工作,我拿爸分的房子,有什么不对?”孟夏丽红着一双眼睛质问刘秀琴,“还是说,有了后爹,亲妈也变后妈,你口口声声最心疼我,其实都是骗我!”
看孟夏丽哭,刘秀琴心都碎了。
她嫁给孟新军的时候,大儿子许国伟已经五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国伟已经很懂事了。
但那时候孟夏丽才两岁,正是需要妈妈的年纪,但孟新军娶她,就是为了找个新老婆照顾他的一双孩子。
那时候刘秀琴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三岁的孟春丽,和才一岁的孟秋同身上。
同时,为了能在孟家站稳脚跟,一结婚她就怀上了冬青,彻底忽略了夏丽。
对孟夏丽,刘秀琴心里是内疚的,觉得怎么弥补都不为过。
可冬青,怎么也是她的孩子。
刘秀琴要作难死了,“夏丽啊,房子肯定是给你的,但冬青才回来,她也吃了好多年的苦,咱们缓缓再说,行不行?”
孟冬青吃苦,她吃了什么苦?
“她下乡这些年,你和爸没少给她寄钱寄票吧,换成是我下乡,有这个待遇吗?”孟夏丽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心里全是说不出来的委屈。
凭什么孟冬青就父母双全,一母同胞又怎么样,不是一个亲爹,那就不是她妹妹!
刘秀琴忙摆手,“也没寄过多少回。”
这八年,留城的四个孩子一个个结婚,家底子掏空还不够,她和老孟在外头借了不少外债,哪有钱往乡下寄。
倒是孟冬青刚下乡那几年,年年能给家里寄点粮食,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小米。
“我才不信!”孟夏丽压根不信,就孟冬青那白白净净的样子,像是吃过苦的吗?
下一秒,孟夏丽想起孟冬青那一双手,脸颊又火辣辣地疼起来。
那,或许是吃了一点苦,但留在城里,他们的生活就轻松了吗?早些年粮食不够吃,也没少忍饥挨饿。
无论刘秀琴怎么说,孟夏丽都不信,就觉得全家她最委屈。
孟冬青不过是下了趟乡而已,那么多人都下了,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真当家里人都欠她的啊!
最后刘秀琴也没了办法,眼看到饭点了,赶紧去做饭。
做着饭,刘秀琴心里也愁,孟冬青这一回来,简直打她个措手不及。
这人回来了得工作吧。
可从年初起,厂里回来了不少知青,但能安排到工作的,不过寥寥。
还有吃住的问题。
家里勉强是能住下,但冬青那死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不能受委屈的性子?
想到这里,刘秀琴忍不住把锅轻轻摔了一下。
住宾馆,她多大的脸啊,她住宾馆!
“妈,多煮点饭呗,每次才吃完饭没一会,小绪就饿了。”阮秋枝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大咧咧提要求。
刘秀琴扫她一眼,“小绪不是饿,是馋你们藏在柜子里的饼干。”
阮秋枝撇撇嘴,她就说藏东西的时候要小心点,这不是被后婆婆看见了,没事就要拎出来念叨一回。
这后婆婆偏心眼得很,有点好吃的,都多分给她两亲外孙,到小绪这里,就能吃到点边角料。
每个月工资交了家用就剩下那么点,难得给孩子买点零嘴,不藏着些能行吗?
孟夏丽家里可有两孩子,怎么分都是她家小绪吃亏。
“多做点吧,没道理家用交了,饭都吃不饱是不是?”阮秋枝收起笑容。
刘秀琴脸色难看起来,板着脸又去舀了小半碗米,添进饭锅里。
心里刚骂了阮秋枝两句,刘秀琴动作一顿,孟冬青嫌房间太小不肯住,别也不肯吃家里的粗茶淡饭,要找她和老孟要钱吧!
家里可没钱再给她天天下馆子了。
想着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刘秀琴心里闷得慌,死丫头这么能添麻烦,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接到电报的那天,自己哭昏过去两回,刘秀琴就觉得眼泪都白流一场。
孟冬青这死孩子,太不心疼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