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琴热情地拥护着她矜贵的未来亲家,大步往保卫科这边来了。
孙母看上去打扮得朴素,但衣服的用料一看就比普通的要好,短卷发翘起的幅度都刚刚好,白净慈祥的脸上,带着副眼镜,看着就有官气。
走路也是往昂着头,刘秀琴的过分热情让她有些尴尬,她被迫从眼底缝里,跟那些好奇的人点头示意。
孟冬青闻言出来,靠在保卫科门框上等着。
她料到刘秀琴不会消停,但没料到刘秀琴能把孙佳俊的母亲都请过来,还孩子的亲奶奶,她配吗?
“……对对对,特意从沪市赶过来的,结婚我家冬青就去沪市享福了,等孩子生下来……”刘秀琴正眉开眼笑地说着,一看到门口的孟冬青就卡壳了。
孙母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孟冬青,第一眼着实是有些惊艳。
瞬间孙母就理解了,为什么儿子受那么重的创伤后,还心心念念地要娶孟冬青,长得这么漂亮,难怪。
孙母看到过很多家境清贫,但容貌出众的女同志,这些孩子空有容貌,却得不到应有的保护,教育上也差了,大多数都有些畏缩,不够大方。
但即便孟冬青容貌气质都出色,在孙母心里,她还是配不上没伤残前的孙佳俊的。
孟冬青本身的学历和家世还是太差了点,就刚刚一路走过来,只是听刘秀琴说话,她都浑身难受。
太粗俗,太市侩了。
“是冬青?”孙母看到孟冬青,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不等刘秀琴回答,她大步上前,握住孟冬青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佳俊上大学腾不出空来,只能派我作代表,先来提亲。”
说着话,孙母目光往孟冬青肚子上扫了一眼,笑容里多了几分期待。
——菩萨保佑,一定要是个儿子!
这话一出,围观的几人倒抽一口凉气,刘秀琴竟然没有说谎,孟冬青居然真处了个大学生朋友。
但孟冬青未婚先孕是事实,男方也一直没有出现过,大家忍不住猜测,八成是男的考上大学,就看不上孟冬青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过来,那还不简单么,都闹出人命了,豁出去命也要把男方拉下水啊。
不管怎么样,结婚就对了,不结婚孟冬青这辈子就毁了。
孙母也确实是救世主的心态,拍了拍孟冬青的手,“我来了,别怕。”
“这位老同志,您弄错了,这位才是我对象。”孟冬青推开孙母的手,侧身让魏瓒站过来,“医院都下诊断了,您不能因为您儿子不能人道,就讹上我。”
魏瓒站在孟冬青身侧,目光冷冽地看着孙母。
心里,“……”
先是不知名的结婚对象,再是顾南方,现在又来了个前对象。
魏瓒看了孟冬青一眼,心里有些微妙的得意,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作为赢家,他理应有赢家的格局。
周围人因为孟冬青的话倒抽一口凉气,孙母则是铁青着脸看着孟冬青。
“你搞破鞋,脚踏两条船!”孙母当然不甘心孟冬青冲孙佳俊泼脏水,当即想也不想地泼回去,哪还有刚才慈祥的样子。
孟冬青笑了笑,“你儿子考上大学就要分手,怎么着,新社会了,还搞三从四德那套,要我替他守贞?倒也不是不能守,但我这人只守孝。”
孙母哪里是孟冬青的对手,被气得胸口起伏,脑子却一片空白,想不到词怼回去。
孟冬青竟然敢咒她们家孙佳俊死!
“孟冬青,有话好好说……”刘秀琴开口说是训斥的语气,但一对上孟冬青的眼神,声音自动自发就低了下来。
魏瓒看了刘秀琴一眼,一本正经地提醒她,“阿姨,你站错边了。”
许小晴,“……”
看到刘秀琴表情一下变得诡异起来,许小晴好险才忍住笑意。
“让让,让让,东西都取过来了,四天前,周建仁确实收到一封驻地过来的信件,我们把他的书桌抬过来了。”保卫科的同志们抬着书桌过来。
周建仁虽然结婚了,但因为妻子是农村户口,也留在了农村,不符合分房政策,他就一直住在原来的宿舍。
他工龄长,从多人宿舍搬到现在的四人宿舍,拥有物就是床铺、书桌和半个衣柜。
衣柜、床铺翻过没有问题,书桌有锁,他们直接就抬过来了。
副科长找周建仁要钥匙,周建仁低着头,“钥匙早就丢了,我也很久没用过这两个抽屉了。”
书桌是市纺厂建厂之时统一采购的实木两抽桌,不带锁的,都是职工们自己装的铁栓,再挂个锁头。
这对保卫科来说不是事,随便撬一下就行。
结果科员正找工具呢,孟冬青走过去捏一下,只听锁芯里哒地一声,就开了。
众人,“……”
围观的人大多都是从家属院跟着刘秀琴过来的,还不清楚孟冬青他们为什么会在保卫科,也不好问站中间的孟冬青,大家抓着许小晴问。
许小晴总算找着机会了,“是周建仁在外面造谣,现在在查这事呢!冬青三姐记恨她,唆使周建仁干的。”
先前周建仁污蔑孟冬青是敌特分子这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又来一回。
这次比上次更加恶毒,竟然造谣起孟冬青的私生活来,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上次就说跟孟家那个老三有关,这回不会又是她吧,周建仁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两个人还不清不楚。”有知青的老邻居发问。
刘秀琴一听就不干了,“这些事跟我家夏丽可没有关系,是这个姓周的自己使的坏!”
这边刘秀琴在为孟夏丽辩白,那边副科长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信件,还不止一两封,当然,之前的都不重要,副科长直接抽出邮戳不同的那一封。
周建仁本来就是强撑着,此时仿佛被抽光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
他跌下去的时候,副科长连信都没打开。
这下谁还看不出周建仁心里有鬼,就连孟冬青都想不明白,周建仁是愚蠢还是无知,怎么会把把柄好好地保存着。
真以为自己干了蠢事,别人发现不到他头上吗?
这事不小,厂办和妇联都派了干事过来旁听这件事怎么处理,妇联来做孟冬青的工作。
来的是个有些上年纪的女同志,开口就是孟冬青未婚先孕的事属实,周建仁也不算造谣,让孟冬青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周建仁安个处分就算了。
孟冬青看着这位妇联干事,明明对方是个女同志,干的还是妇女工作,但她怎么觉得对面坐的人,是个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