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一家人,是通过陈家来的,中年夫妻结婚多年也没有孩子,就想着抱个孩子。
他们找人算了孟春雨刚生的这个孩子的八字,说是这孩子命里有兄弟姊妹,所以想收养回去,帮忙“带子”。
年长的那位婆婆冲上前拉着孟春雨的手,再三保证一定会把孩子当亲生的待,供她吃穿上学。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孟春雨赶紧抽出手来,紧紧地护住孩子。
刀口扯得生疼,但她一点都顾不上。
阮秋枝想上前帮忙,被孟冬青拉住了。
陈海洋推开男中年开烟的手,赶紧上前护住她们娘俩,“对,孩子不送养,你们赶紧回去吧,我跟我爸妈已经分家了,他们管不了我的事,更管不了我的孩子。”
“这……”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女中年没说话,一直伸着脖子看孟春雨身侧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是她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的孩子。
再看扑在孟春雨旁边,帮忙护着妈妈妹妹的陈宝珠,女中年就更满意了。
她喜欢漂亮干净的孩子,姐姐长得这么好,妹妹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温声开口,“春雨妹子,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孩子,我可以跟你发誓,一定把孩子当亲生的养大,教导她成材。”
说完,女中年掏出他们两口子的工作证,都是国营单位干部。
孟春雨摇头,这是她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她!
“二姐,我看挺好的。”孟冬青在旁边慢悠悠地开口,“人家这条件,一看就比你家强,孩子跟着你们吃糠咽菜,不如送到他们家过好日子,说不定孩子以后还会感激你呢。”
阮秋枝震惊,吓得想去捂孟冬青的嘴。
这不是往孟春雨心口扎刀子吗?
这一大家子听到有人替他们说话,马上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他们不是那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亏待领养孩子的人家,都会好好对待的。
孟春雨不敢置信地看着孟冬青,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正好嘛,你又不愿意跟二姐夫离婚,把孩子送走,你出了月子赶紧再怀一个,最好是生个儿子,这样就能跟陈家人团团圆圆,幸福一家了。”孟冬青继续劝。
阮秋枝听出味来了,不捂了,在旁边点头。
“千万得生儿子,不然再生女儿,估计还得被送走,要不,把宝珠也给人家吧,上回你公婆不是说,生了儿子就要把宝珠送走嘛,正好不费二遍事。”
中年夫妻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思量,最后女中年还是郑重地点下了头。
两个孩子也好,他们家也不是养不起。
孟春雨怔怔地望着孟冬青,脑海里思绪纷杂,但有一个念头突然格外强烈,“陈海洋,离婚,我们离婚!”
离婚这个选项,生产以前从来没有在孟春雨脑海中出现过。
她和时下的人一样,也觉得好女人就不应该离婚,何况陈海洋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打老婆孩子不养家,只是公婆不慈而已。
在孟春雨心里,离婚是条断头路,她离婚了被别人骂就骂了,可孩子怎么办?
离婚家庭过的什么日子,她不是没有看见过,再要强的女人,在现实面前,都会被压弯脊梁,孩子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热。
她不能不替孩子着想。
对未来的恐惧,让她没有办法做这个决定。
但如果不离婚的代价是送走她生的孩子,那维持婚姻的意义是什么?孟春雨不知道,她只知道,送走孩子她不如去死。
陈海洋傻傻地望着孟春雨。
话说出口,心里那道以为推不倒的墙一下就塌了,孟春雨想,没有娘的日子她体会过,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有娘。
“离婚,出院我们就去办。”孟春雨抱着两个孩子,前所未有地坚定。
阮秋枝松了一大口气,虽然她不希望孟春雨离婚,但现在离婚好像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离婚一辈子跟陈家人纠缠,想想都可怕。
刘秀琴只是偏心双胞胎她都受不了,这种要卖孙女的公婆,她一天也忍不下去。
比较一下,阮秋枝突然觉得刘秀琴也没那么差。
“二姐,你别怕,实在不行,咱们对外说丧偶就行了,到时候再婚找个家里老人和善的,日子肯定会好的。”阮秋枝赶紧开口。
那一大家子人蒙了,不是把两个孩子都给他们养吗?怎么就离婚了?
离婚后听谁的,孩子还能接回家吗?
男中年拍拍陈海洋,想问问他,结果陈海洋猛地甩肩,“我他妈家都要没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逼死我才行吗?”
陈海洋发大火,把这一家子都赶走了。
“二姐,你看,他不是不会发火,也不是护不住人,他只是不心疼你。”孟冬青在陈海洋把人赶走,进病房准备求孟春雨时,及时开口。
孟春雨不看陈海洋,只是抱着两个女儿。
陈海洋痛苦地看着孟冬青,他一直不敢指责孟冬青,孟冬青打他父母的时候,他一个屁都没放,但现在他忍不住了,“冬青,我和你姐好好的一个家,你为什么非要搅散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没好处,我姐可能还会恨我。”孟冬青站起身来,“但我看不得你们一家子欺负她,在我姐受欺负,你装聋作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孟冬青冷笑一声,“你结婚是找个人相伴一生吗?你结婚是找个人分担你父母对你的压迫,转移你身上的重担,你真的是对我姐好吗?不是做贼心虚后的弥补?”
陈海洋被质问得脸色惨白,惶惶然后退一步。
本来孟冬青还想给陈海洋机会,让他跟孟春雨离婚但不离家,去领个离婚证,对外还是两口子。
但陈海洋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抱养孩子的人一进门,他就应该直接把人赶出去,而不是一味退让,让孟春雨出头,最后才爆发。
要是今天没有她们在,孟春雨本就不强势,又开了刀虚弱地躺在床上,陈海洋这个缩头乌龟是不是就要由着那一大家里把孩子抱走?
孟春雨流泪摇头,“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冬青,你别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挑破那层见不得光的遮羞布,孟冬青说的何尝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