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忙活着,不时听到楼下传来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
魏瓒从窗边伸出脑袋,就看到孟冬青指挥着孩子把家里拿来的废弃蜂窝煤摆好,一个孔插好几根火箭炮。
然后一起点头,火箭炮齐齐尖鸣着上天,孩子们也兴奋不已。
还有小彩菊,直接拆两盒摆好,只要点起来一个,烟花旋转的同时,其余也跟着点燃旋转起来。
孩子激动得跳脚,生怕烟花窜到自己脚边上。
又怕又爱玩。
在大多数孩子只能去鞭炮堆里捡炮竹玩的年代,孟冬青这种放法相当奢侈,也相当能让孩子们上头。
老孟跟着看了一眼,想嫌弃一句,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可瞅一眼魏瓒,老孟选择默默地把话咽肚子里。
孟冬青带着孩子们疯玩到吃饭。
当然,玩归玩,她也没少提点孩子们注意安全,没点燃的哑炮不准去看,丢也要丢放了水的铁桶里,不准随便丢地上。
不管什么烟花,绝不能冲着人,不能往人脚下丢,看到一个她揍一个。
孟冬青这边烟花多,她又大方,大半个家属院的孩子都围在边上,孩子们都很听话。
拿人手短嘛,不乖点怎么讨人喜欢玩别人的东西。
烟花这玩意就是烧钱,家里除了魏瓒和陈海洋惯孩子,其余人都觉得适当玩玩就行了,准备得不是很多。
魏瓒瞅一眼,发现没多少了,摘下袖套,出门又去买了一车烟花。
“平时大东几个就够嫌弃我了,你这么一来,我这个爸是被你比到地上去了。”再进来,许国伟就开他的玩笑。
论惯孩子,魏瓒那是没边。
孩子谁不羡慕醒醒,谁不想当姑父\/姨父的孩子。
那是做梦都想啊。
孟秋同悠悠地补充,“孟绪让她妈再生一个,再让他妈把他送给小姑养。”
这小算盘打得,孟秋同是好气又好笑。
魏瓒连忙讨饶,“我一年难得在家,不多宠着点,我是真怕醒醒不认我,醒醒有多精,你们都知道。”
大家说笑起来,话题很快转移到别的地方。
陈海洋看着屋里的热闹,找机会去孟春雨身边,“要不你也下去跟冬青一起玩一下,放松一下。”
“……我多大的人了,赶紧干活。”孟春雨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李青梅和阮秋枝都笑起来,孟春雨脸就更红了。
一直到吃饭,孟冬青才和一帮冻着手肿脸红的孩子挤进屋。
屋子太小人太多,客厅和房间里都摆了桌子,老孟开玩笑让孟冬青跟孩子坐一桌才好。
孟冬青送老孟一个大白眼,“……”
菜做得多饭吃得晚,等吃完团年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孩子们领完红包正准备出门,就听到楼下闹了起来。
“老孟,能不能跟你闺女借下摩托车,隔壁院有孩子炸伤眼睛了,得赶紧去医院。”马上有邻居上来拍门。
孟冬青和魏瓒对视一眼,魏瓒马上把钥匙给孟冬青。
他喝了酒,不敢开车,更不敢去拉人,只能让孟冬青去。
孟冬青二话不说下了楼,让已经六神无主的母亲,抱着嚎哭的孩子赶紧上车,然后火速离开众人了视线。
院里静悄悄的,大人唏嘘,小孩子不敢吱声。
“没事的,我妈妈早就教了我们,怎么安全地放烟花。”醒醒最先打破平静。
院里的小孩子七嘴八舌地接起话来,“对的对的,孟绪姑姑说了,哑炮不能捡,不能去看,我们都记着呢。”
“我往姐姐那里丢摔炮,孟绪姑姑揍我屁股了,我再也不乱丢了。”
……
孩子们都被领回了家加强教育,醒醒则是在问魏瓒,“爸爸,小朋友流了好多血,他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
孟冬青把人送到医院,等到孩子处理了伤口,开了药,又带这一家人回来。
孩子流的血主要是炸伤时头磕到石头上流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没到要摘除眼球的地步,但眼角膜受损,这只眼睛的视力肯定会受影响。
这个孩子是幸运的,但医院其他孩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大过年的,孟冬青听着手术室那端的哭声,都不敢往那边看,这两天送过来的都是孩子,缴费的时候护士听说是被烟花炸伤的孩子,都见怪不怪了。
孟冬青以前没当妈的时候不觉得,当妈以后看不得这些。
把人带回家属院,孟冬青就回家了,听说孩子没事,一大家子才松了口气。
孩子的事,总是更容易叫人揪心。
这会厂里的广播也在循环播放燃放烟花的注意事项,生怕再有孩子出事。
“那我们的烟花还放吗?”醒醒小小声地问。
许国伟一把将孟小北架到脖子上,“买来就是放的,走,大舅带你们去玩。”
醒醒马上望向魏瓒,魏瓒看向比小北还小半岁多,却比小北高一个头的醒醒,蹲了下去。
举是举不起来了,驮还是没问题的,“走!”
下午没什么事,大家伙都下了楼,本来安静的院子,随着烟花炮竹的声音响起来,很快又热闹起来。
八五年,正式拉开帷幕。
大年刚过完,急着返回羊城的工人们统一收拾好了行装,精神抖擞地准备南下挣钱。
那些觉得魏瓒工地管得多太束缚,后面又没找到新活干的,也试图混进队伍里来。
孟立诚做为抓住机会,从南下第一天起,就成为工人头子的管理人员,发现不对劲后,马上把人剔了出来。
“各位叔叔伯伯,当初你们走的时候魏总就说了,你们要走他不拦,但没法回头,是你们自己信誓旦旦说绝不回头的,别为难我了,成不成?”孟立诚好声好气把人请出来。
别看他语气好,但任这些人怎么求情,他就一句话,他做不了了主。
等有人说要去求姑奶时,孟立诚脸才板起来,“你们要拿情份去逼姑奶,那就别怪我连你们的子侄辈都记在本本上。”
“孟立诚,你说这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爸都管我叫叔!”有人恼羞成怒骂出声来。
孟立诚冷哼一声,“机会给过你了,你自己不珍惜怪谁?我再不是个东西,我说不收的人,你觉得孟姐会不会给我面子。”
骂人的不吱声了,只气愤地望着孟立诚。
孟立诚随他看,他要是压不下这些人,让他们烦到姑奶头上,那他这小管事的生涯才是真的到头了。
“收拾好的上车,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