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想见誉王妃,姿姿现在该试翟衣了。”
温姿月被闻聿檀说的话牵动心神,“皇帝要见我?”
她之前以为闻聿檀这辈子都要待在平城,从没想过会有面圣的那一天,她没认真学过规矩,会不会被指责粗鄙?
闻聿檀保证道:“别担心,父皇不看重我,姿姿也不会被人盯着。”
温姿月不承认自己刚才胆怯,她道:“我才没紧张。”
过了会儿,温姿月又开口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平城?”
闻聿檀问道:“京城不好吗?”
明明之前说起京城,她都很欢喜。
温姿月指着院子里的墙,“墙的颜色灰扑扑的,还很高,我不喜欢。”
工匠就连夜在王府捯饬。
温姿月睡醒推开门,她看见那蜿蜒的路被推平了,院墙也变矮了。
莲音喜笑颜开,“这都是王爷吩咐的,说不许发出动静,别吵到您。”
莲音是真的开心。
在去京城的路上,莲音一直忧心忡忡,担心闻聿檀身份贵气了会冷落温姿月。
她担忧的不仅没发生,闻聿檀对着温姿月比以往还要上心。
温姿月让莲音进门,接着关上门。
“外面灰扑扑的,看着好脏。”
哪怕门已经关上了,温姿月还是用绢帕捂着脸,生怕自己吸进去灰尘。
莲音嘴角微抽,温姿月之前在平城也不这样,怎么到了京城还变矫情了?
她道:“夫人,王妃翟服到了,宫里的绣娘还等着您去试衣。”
温姿月看见翟服的第一眼就被这贵气的逼格闪了眼。
王妃的正服很是端重,用金丝缝边,各处嵌着玉片,行走若是不注意玉片会撞击在一起发出细小声响。
这哪里是衣服,分明是约束人的皮子。
等她换了衣服,又有嬷嬷在她脸上涂抹。
铜镜里的温姿月肤色极白,唇脂的颜色也浅淡,看上去清淡又虚弱。
温姿月问道:“请问你们每个多少俸银?”
嬷嬷一愣,实诚道:“每月五两银子。”
寻常百姓只要十两左右就能温饱一家,她们拿的俸银不低,竟然把她画成这个丑样子,可恶!
嬷嬷连忙解释道:“王妃生得太明艳,陛下和皇后更喜容貌清雅之人,这才给您装扮的清淡些。”
等到终于能出门,温姿月走得小心翼翼。
她衣服上坠着玉片,发髻里簪的发钗也有着流苏,被迫盛装打扮的温姿月看着闻聿檀莫名不爽。
她受这罪都是因为闻聿檀,闻聿檀现在倒是通身清爽。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就变差了,“你快些来扶着我。”
闻聿檀手心向下,温姿月搭在他手背上,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宫里。
温姿月牵着闻聿檀的袖子,宫里规矩多,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不抬头看人。
温姿月和闻聿檀说着悄悄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面见父皇?”
她早上不觉得饿,便随意吃了几口搪塞,现在快到午时她的肚子早就干瘪了。
闻聿檀从袖袋里取出糕点,他送到温姿月唇边,“先垫垫。”
温姿月好奇,“你什么时候拿的糕点?”
闻聿檀:“你早上只喝两口粥,说自己绝对不会半路喊饿的时候。”
温姿月:“.......”
她小口小口吃着糕点,不去看闻聿檀。
闻聿檀带糕点她很开心,但他怎么能揭她的短,温姿月越想越气。
温姿月走得快了些,闻聿檀也加快步子,他牵住温姿月,似乎说了一些安抚的话。
顾流亭身上还穿着朝服,他今日入宫,没成想碰上了新婚的誉王夫妇。
他们二人看着有几分恩爱模样,与顾怜青所描述的貌合神离倒是不怎么符合。
小厮跟在顾流亭身后,道:“公子,丞相还在宫外等您。”
顾流亭声音轻淡,“你去知会父亲一声,便说我遇上了誉王,和他闲聊几句。”
皇帝在前殿处理公务,听了通报声,道:“宣。”
温姿月和闻聿檀等在门外,有个年岁很小的太监跑过来,道:“王爷、王妃,陛下传召你们进去说话。”
等他们进来后,皇帝也没从案几上抬头。
闻聿檀道:“父皇。”
皇帝让李全把手边的奏折送下去,道:“你看看,这都是夸你的折子,说你手段雷霆。”
闻聿檀双手拿过折子,他很快读完了内容。
这折子是在说他手段狠戾,赴任第一天便斩首官员,之后更是平了数十位官吏的三族。
他默念折子上的最后一句话,“七皇子狠厉,毫无悲悯,如此作为,令人悚然。”
他看了落款,是尚书府联合上奏的。
这字迹,是顾流亭写的。
温姿月觉察到暗流涌动,她悄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失败了。
皇帝对着温姿月道:“你家在平城,名温姿月?”
温姿月应声,“是。”
皇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颜色极淡的唇,难得关心道:“你在京城可住的习惯?”
温姿月住的一点都不习惯,但问她的人是皇帝,她只能扯出笑意,“回父皇的话,儿媳很喜欢的京城的气候。”
皇帝觉得这点关心已经足够,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闻聿檀身上,“你是朕的儿子,那些臣子和他们的附庸归根到底都是奴才,你是主子,杀几个奴才天经地义,但你要让他们把嘴闭紧。”
闻聿檀道:“谢父皇教诲。”
说了会儿话后,皇帝骤然开始咳嗽,他手中的帕子也渗出殷红。
李全递上温热茶水,对着闻聿檀和温姿月道:“陛下这几日身体劳累,便不多留两位了。”
温姿月和闻聿檀一同出去。
闻聿檀道:“我带你去见我的母妃。”
温姿月疑惑抬头,她从没记得闻聿檀提起过母妃的事情。
她习惯去抓闻聿檀的袖子,却和闻聿檀的手掌碰在一处,闻聿檀的体温极为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