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亭显然早有准备,他从袖袋里取出锦盒,里面是一颗鸡蛋大的东珠,莹润的光泽让人看了就喜欢。
温姿月是个肤浅的人,这么大的珍珠少见,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顾流亭送到温姿月身前,“刚才我说话过分,这便当做给王妃的赔礼。”
闻聿檀先接过锦盒,“多谢。”
顾流亭觉得好笑,闻聿檀这分明是不放心,担心他会对东珠做手脚。
他面上丝毫不显被猜疑的不悦,笑着道:“多谢誉王和王妃能接受我的赔罪。”
顾流亭在后面看着温姿月笨拙的拢着衣摆,还装作无事的模样,他说服自己可能心思深沉的人就是喜欢头脑简单的。
温姿月在和闻聿檀探讨这个衣冠冢该埋在哪里。
温姿月出主意,“你记得母妃的家乡在哪里吗,我们可以送她回去和家人团圆。”
闻聿檀失神,他的母妃连名字都没留下,别人提起她只会说那个生下七皇子的宫女。
温姿月苦恼,“那埋在王府里?”
她被自己的主意惊喜到了,“对呀,可以埋在府里,这样之后多方便祭拜。”
她又觉得不妥,“可王府那么板板正正的,没人会喜欢一直待在那里。”
闻聿檀指尖落在她皱起的眉心轻揉,“你来京城我也没陪着你四处走走,还让你为我多忧,姿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温姿月摇头,谁都没她麻烦。
但她还是很喜欢彰显自己功劳的,“是有一点点,但我很大度,不计较这些小麻烦。”
闻聿檀看她这自得的模样低落的心情也轻快了些。
她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讨嫌和讨喜杂糅在一起,让人对她束手无策。
闻聿檀的世界太混乱,他不想把她也拖进这种混乱中。
温姿月道:“你怎么一直盯着我,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说着去摸自己的脸。
今日的妆面重,她也没注意不去碰脸上的脂粉,妆面早被碰花了。
温姿月生气道:“你就看着我这样走了一路,一点都不提醒我吗?”
闻聿檀恨自己,他为什么要看着温姿月走神,把她的脾气带出来。
温姿月重复,“为什么不提醒我?”
他一直和温姿月待在一起,她妆面不是一下变化的,他看久了真的没觉察出来。
甚至在温姿月发难之前,他看着她,还觉得她每一处都长在了他心尖上。
闻聿檀还在想怎么解释,他身边的侍从就进来通报了。
侍从道:“王爷,太子殿下来访,说庆贺您乔迁之喜。”
闻鹤溪来做什么?
闻聿檀的视线落在温姿月身上,他问道:“姿姿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京城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让商序陪你四处走走。”
这对商序来说真是飞来横祸。
他好不容易办完差,在家赋闲没几日,又被闻聿檀叫过来陪玩。
他记得自己的身份是谋士啊!
闻聿檀还偏偏说得很有道理,他说他在京中现在没什么亲信,只有商序有脑子有武力靠得住。
商序捂着胸口,“殿下,您是真看得起我,温姿月那种性格谁能受得了?”
他想起温姿月,就想起上次被打的两个耳光。
更关键的事,她还打了闻聿檀,这让商序连诉苦的人都找不到。
商序沧桑的等在王府门外。
温姿月诧异的睁大眼睛,他是真的变沧桑了。
本来还算精致的长相,因着肤色变黑,体态魁梧了些,现在看上去完全成了路人甲的水平。
商序行礼,道:“夫人,殿下清空了戏园子,只等着您去观赏。”
温姿月脚步顿住,“不要,没人就不热闹了,我不想去。”
商序气得胸闷。
他求爷爷告奶奶清场,她一句不热闹不去,他又要像孙子一样把人请回来。
温姿月在包厢入座。
她听了一会儿就泛起了泪花。
商序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他叫来戏园子的管事,“下场唱喜庆点的。”
这悲剧戏幕一共有五场,现在唱到第四场,正是好哭的时候,就这么被换了。
温姿月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台下已经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她试图找出跟她一样不满意的观众,但一个都没有,每个人脸上都很欢快。
京城里的人都这么宽容吗?
商序深藏功与名。
这场戏是他免费散出去的,而且来听戏,他还让人送上免费茶水。
脑子有病都不会来找茬。
温姿月可怜巴巴的左看右看,周围人的反应都太平和,让温姿月感觉她去找戏园子接着上场的场很不合群。
她看着商序,“你去让他们换回来。”
她不可以不合群,但商序可以呀。
商序看着台下兴致盎然的听众,他眉头挑起,“人家正听得尽兴,现在去打搅了,说不定要挨顿揍。”
在他话音落下后,台下响起一片的笑声和掌声。
温姿月气闷,她命令道:“那下一场给我换回来,我就要听《长生殿》。”
她站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气。
戏园子里很热闹,连走廊上都站满了了人,温姿月都要侧着身子行走。
好在有商序在前面探路,温姿月不会被挨挤到。
有个年岁很小的少年看见了商序,他往商序身后看,也看到了温姿月。
他没理会旁边的女人,凭借着瘦小的身形在人群穿梭,他撞在商序腰上,又不经意的扯住温姿月的袖子。
商序捂着腰,这哪来的野孩子,撞得可真疼。
温姿月险些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
她把袖子拽回来,她听从京城探亲回来的人讲过,京城的人都有钱,所以会有一些年岁大的或是小的碰瓷讹钱。
商序把平凌拎起来,面色冷沉,“你家大人呢,就不管着你,任由你横冲直撞?”
平凌眼神怯懦,他说话还不清晰,“不,不是故意......”
商序把平凌放下来,“别在这里乱跑。”
平凌一直跟着顾流亭身边,他看着平凌跑开,撞到了商序。
顾流亭心道,这真是个狼崽子,挨了多少顿揍都没一点害怕的意思。
顾流亭的随从赶忙上前,“真是对不住,商大人,这是我们顾府教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