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脑海里突然闪回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八月八日,游行那天,村里发生异变的那天。
那晚,她窥见了村民们诡异的一面。
从那天起,三泉村好像就变了味儿。
她跟家人也开始疏远,心底再也生不出信任。
那种隔阂,不止是对家人,对整个村子都是如此。
那天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顾元也死了,双胞胎搬去了城里,陈家一家更是莫名消失。
村里原本平静的生活,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打乱了。从前的纯净美好,被那天发生的事彻底玷污,村民们也因此变得丑陋不堪。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树神庙里——
思绪像烟花般炸开,林晓猛地回忆起那夜的场景:对着佛像的奶奶背影,大队部里崩溃痛哭的顾太太,树神庙里父亲和顾丘海等人怪异的举动,哭喊的顾昊,黑暗坡道上蠕动的黑影,还有逃到顾家时,从窗户里探出的顾元也的脸……
她猛地一颤,赶紧打住。别想了,再想下去要疯了。
关于村子的事,还是别多琢磨了……
林晓把手里的零嘴塞回袋子,转身要走,却听见坡道上方传来“嗡嗡”的怪声。
抬头一看,一辆黑色小摩托正歪歪扭扭地下坡,引擎声听着就不靠谱。等车近了,她才认出骑车的是顾昊。
他没戴头盔,刺猬头在风中乱晃,穿得像个街头混混——黑黄相间的运动裤,白背心,胸前还挂着条银链子,脚上蹬着双拖鞋,整个人透着一股嘚瑟劲儿。
“嘿,林晓!”顾昊在她身边停下,像是显摆似的。
“你干什么呢?”她皱眉问。
“看不出来啊?买了辆摩托,骑着玩呗。”他拍拍车把手。
“不会是还没学会吧?”林晓怀疑地瞟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学了的呢……”顾昊挺了挺胸。
“那你还不戴头盔?被抓到怎么办?搞不好还得退学。”她毫不留情地戳他。
“嘿嘿,这破地方哪来的交警啊。”顾昊满不在乎地笑。
“顾云海呢?”林晓又问。她知道顾云海可是对那些部门很熟悉。
“这车就是顾云海叔叔送我的,没事儿。”顾昊一脸得意。
林晓无语了。堂堂保镖队长,居然干这种事?顾昊要是出点啥意外怎么办?这村子再偏僻,也不该这么没底线吧。
“我正要去下面的大路兜一圈,林晓,要不你坐后面,我带你去城里逛逛?”顾昊挑眉提议。
“想都别想,太蠢了。被人看见我还活不活?”林晓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顾昊脸一红,哼了一声:“行,不坐拉倒。”说完,他一拧油门,摩托“嗡”地下了坡,冲向远处的大路。
林晓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闲得慌,也不至于干这种傻事吧?谁会跟他挤那破摩托啊,太丢人了。
她转身准备回家,刚迈出步子,又停了下来。
说起来,除了上学,她有多久没这样在村里晃悠了?平时窝在家里不出门,今天这么走一走,竟觉得有点新鲜。可能是因为没带手机吧,上学路上她总是低头玩手机,从没正眼瞧过村里的风景,虽说几乎天天路过。
要不……散个步吧?
不知不觉,林晓又顺着坡道往下走。
看着水田里的倒影,她纳闷自己怎么突然起了这心思。也没啥特别理由,回家也是闲着,消磨时间罢了。可转念一想,或许她是想找回点什么——小时候那份清澈的怀旧感。
刚才在小卖部前发呆时,她不是还坚信自己的回忆没被玷污吗?童年的三泉村,应该是纯净而美好的。那些没变的东西,也许还藏在村里的某个角落呢。
怀着这点微弱的期待,林晓一路走到了村尾。
这里六年前就没人住了,成了个荒凉的鬼地方。
五栋空屋歪歪斜斜地排在那儿,墙上爬满藤蔓,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中间的杂树没人修剪,枝叶密得像要把整个集落罩住,光线暗得让人发毛,地上全是枯叶和断枝,脏得不行。
整个地方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阴森劲儿。小时候,大人就常告诫她别靠近这里。
她漫无目的地走到中间,在一栋空屋前停下脚步。盯着这屋子,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就是在这儿,她遇见了他们。
那是个明亮的日子,搬家卡车停在门口,东西一件件被搬进去。
一个爽朗的男人——陈亦星的父亲站在那儿,喊了一声,屋里走出来个漂亮女人——他的妻子。他们跟她打了招呼,结果她却跟顾昊拌了几句嘴,闹了个大红脸。后来,陈亦星的父亲又喊了一声,一个小女孩——陈尔雅蹦了出来,后面跟着个男孩——陈亦星。
他们很快就成了朋友,四处疯玩。秘密基地、山顶、下面的河边,甚至她家里都留下过他们的笑声。
陈尔雅那天使般的模样至今清晰:圆溜溜的大眼睛,胖乎乎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她总挂着个小口袋,模样可爱得不行。
可有一次,林晓不小心害她生了病,她急得心都碎了。好在陈尔雅没怪她,还冲她露出天真的笑。
旁边总有陈亦星,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形,成熟又温柔。只要他看过来,只要他开口说话,甚至只是笑一笑,林晓的心就跳得停不下来。现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她的初恋吧。
可那段时光太短,像梦一样。那个诡异的暑假一结束,陈家人就从村里消失了。
那年夏天,是不是一场白日梦啊?
站在这破败的空屋前,林晓忍不住这么想。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偏僻的小村子突然来了新居民,还是个带着帅气男孩和可爱女孩的家庭。那夜的噩梦,之后的怪事——被困在封了窗的屋子里……
六年前的那些日子,真的是现实吗?还是她的记忆出了岔子,把现实和幻想搅在一起,编了个假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