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字面意思，”王鹤头也不回，声音冷硬如铁，“让树神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消失？你真能做到吗？”她追问，声音里满是怀疑。
“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费点手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可、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只是说能对付它，没说一定能救我们！”
王鹤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在胡说什么？别自作聪明。”
话音未落，他猛地推开土仓的门，伴随着“吱——哗啦！”的刺耳声响，大步拖着顾丘海走了出去。
“等等！”林晓喊了一声，想追上去，却在迈出脚步的瞬间停住了。
王鹤到底打算做什么，她完全摸不透。但她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绝不会轻松。门外，是那些村民——那些被树神恶念捕获的三泉人。
其中，自然包括她的父母。
即使如今她已明白一切真相，面对他们时，恐惧依然如影随形。那对试图用肮脏的自私将她的人生随意摆布的父母，她实在不愿再见。
她——
“林晓……”
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陈亦星。他站在不远处，隔着一段距离，却直直地凝视着她。
“……对不起，让你卷进这种事，受了这么多苦。”
“你在说什么呀，”林晓苦笑了一下，“做错事的明明是我们三泉村人。”
“……嗯。但你不一样，顾昊应该也是。或许其他人也只是被树神操控罢了。说不定，这村子里根本没有真正坏的人，一切都是那恶灵的错。”
陈亦星的话温柔地敲击着她的心弦。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他竟然还在关心她——这个被污秽沾染、毫无资格的自己。
“谁知道呢……”她低声道，语气中透着疲惫，“而且，我现在也不想相信了。为了他们自己，竟然能若无其事地牺牲我的人生，这…”
她本该无法原谅。况且，比起她，陈亦星的遭遇更加惨烈——他的家人早已……
“……不如大家都死了算了。”
她没察觉自己竟将这句话轻声吐了出来。那是从秘密基地哭晕过去时起，一直深埋心底的情绪。这村子、这些人、这些东西，所有被污秽侵蚀的存在，包括她自己——
“不行。”陈亦星的声音打断了她暗沉的思绪。
“他们确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不能这样。”
他没再说下去，但林晓明白他的意思。陈亦星眼中那股阴暗的意志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映着她的身影——那双带着忧伤的瞳孔，正深深注视着她。
“……嗯。”她只能点头。
陈亦星在否定死亡，在选择活着。那么，她也必须否定死亡，必须选择活着。
“让村里人赎罪吧……”她强迫自己振作，坚定了决心。
她要面对，不逃避。带着愤怒、悲伤、恐惧，接受这一切，然后面对。
“……走吧。”
“……好。”
林晓转过身，深吸一口气，迈出仓库踏入外面的世界。
一出门，她便看见王鹤肩扛柴刀，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与村民们对峙。顾丘海像个即将被审判的罪人，跪在他身前，低垂着头。村民们似乎还没搞清状况，个个神情僵硬，屏住呼吸。
当林晓站到王鹤左侧时，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低语——
“怎么回事……”
“林晓……”
“那是谁……”
“到底……”
“怎么了……”
林爸爸皱着眉盯着她，眼神阴沉。
林妈妈像个被责骂的孩子，低着头眼眶红肿，显然在家哭了许久。不过，从村民的反应来看，似乎没对外透露她逃跑的事。
就在这时——
“林晓！”顾昊猛地喊了一声，从人群中冲出，想朝她跑来。
“安静！”
王鹤一声怒喝，声如雷霆，震得全场鸦雀无声。顾昊也吓得停下脚步。
“都给我听着，”王鹤冷冷开口，目光扫过人群，“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和她全都知道。信奉那个叫树神的垃圾恶灵，搞什么祭祀——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六年前那场仪式失败，你们为了自己杀了一家子，还想抹去他们的存在。现在，你们居然还想故技重施！”
他将柴刀一挥，指向人群，村民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看王鹤，又看看林晓，纷纷露出掩饰不住的狼狈。那些瞒着她的男人，那些试图说服她的女人，全都露出心虚的表情。
“胡、胡说什么！你在讲什么——”张建文结结巴巴地开口，却被林晓直接打断：“别装了！”
她怒目圆睁，声音颤抖却坚定：“我全都知道了！全都清楚了！现在装傻有什么用！”
她狠狠瞪着张建文，他被她的气势震住，嗫嚅着闭了嘴。其他人也纷纷避开她的目光，连林家爸妈也不例外。
“这个垃圾……”王鹤指着顾丘海，“已经全招了。那天晚上，树神庙里都有谁，谁干了什么，连尸体还埋在焚化炉里的事，我们都知道。别以为能逃得掉。不管你们怎么狡辩，杀人、弃尸、掩盖罪行的事实，铁证如山！”
村民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顾丘海，眼神中夹杂着震惊、愤怒与不信，仿佛在质问：你个叛徒！？
“顾丘海，你……”林爸爸代表性地开口，可顾丘海只是无力地低着头。
林爸爸见状，转向王鹤，咬牙道：“那又怎样？就算挖出几块骨头，能怎么样？谁干了什么，哪来的证据？现在翻旧账也没用。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说什么都没人信！”
事到如今，他还在挣扎——
“爸！”林晓怒喝。
“你给我闭嘴！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不会闭嘴！绝对不会！”
她声嘶力竭，将满腔怒火砸向林爸爸：“你也参与了杀害陈家人吧！之后还伪造夜逃的假象销毁证据！为了不让我发现，一直骗我，把我关在家里！你们所有人，全都对我撒谎！”
铁一般的事实砸下，林爸爸哑口无言。旁边的林妈妈捂着脸，低声啜泣。
林晓心痛，却不能退缩。她必须发声，必须愤怒——为了不被恶念吞噬，为了斩断这绵延的诅咒。
“除了骨头，还有别的证据。不，应该说，有证人。”
王鹤冷冷接话，目光如刀刺向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