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一马当先,林晓和陈家兄妹紧随其后,像一阵风似的从小路冲了出来,一路经过石阶,气喘吁吁地跑下了山坡。
跑过顾家前的转弯处时,为了不减速,他们努力地转弯。林晓看到陈亦星在后面紧追不舍,陈尔雅稍微落后也拼命地跟着。
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大家都变得异常兴奋。
尽管穿着凉鞋,每跑一步脚底都会被撞得火辣辣地疼,但那种疼痛反而让人更加兴奋,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他们冲下了山坡,一头扎进了村委会。直接绕到了后面。这里也是他们的基地之一。如果说刚才的地方是秘密基地,那么这里就是公共游乐场。
这里就像村委会的后院,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地面铺着类似于小学操场的泥土。以前,村里人常在这里打篮球,但现在没人玩了,这里几乎变成了一片空地。于是他们把这里当作公园来用,周围被梧桐环绕。
再往深处的梧桐林走,就是一条小溪。秘密基地的水流沿着山坡缓缓流淌,一直延伸到这里。
“呼……呼……船到了吗?”顾昊已经先一步到达,林晓喘着粗气问道他。
“呼……呼……还没有。”
他们听着潺潺的溪水声,望着溪水的上游。
因为沿途有好几个小瀑布,竹叶船能顺利漂到这里的机会大概只有五成。林晓真希望它们能平安到达,哪怕只有一艘。她想象着陈尔雅看到竹叶船漂来时的惊喜模样,心里暗暗期待。
它们怎么还不漂过来呢?这时,林晓才注意到陈亦星和陈尔雅一直没有赶来。他们明明一直跟在她后面跑,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要去哪里……?”
林晓丢下还在焦急等待的顾昊,跑回了村委会的前面。
他们明明应该能看到大家到这里来,不可能迷路的……
——啊!
林晓看到陈尔雅无力地蹲在村委会前,陈亦星正抱着她,像是在照顾她。
“陈尔雅,你没事吧?”
陈亦星慌慌张张地从陈尔雅脖子上挂着的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没,没事吧?”
林晓慌忙跑过去,看到陈亦星正拿着从包里掏出的东西,让正在咳嗽的陈尔雅含在嘴里。那是一个L形的吸入器。看到它,林晓才想起来陈尔雅患有哮喘。
“陈尔雅,吸气。”
陈尔雅痛苦地含着吸入器,吸着气。看到她小小的肩膀颤抖着上下起伏,林晓感到非常心疼。
“好了,停下来,一,二……呼气。没事吧?要再来一次吗?”
陈亦星熟练地照顾着陈尔雅。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但他的动作却非常沉稳,充满了可靠的哥哥的气质。
“好了……陈尔雅,你没事吧?”
陈尔雅似乎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但是,她通红的脸却扭曲着,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也消失了。
林晓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陈亦星,那边有长椅,我们去坐着休息吧?”
“嗯。对不起。陈尔雅,你能站起来吗?”
“……嗯。”
陈尔雅被陈亦星扶着肩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时,顾昊气势汹汹地出现了。“你们在干什么啊!竹叶船已经到了!”
但是,当他看到他们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默不作声地闭上了嘴。
----
“对不起……”林晓一边向在村委会长椅上休息的陈尔雅和陈亦星道歉,一边感到非常内疚。
她明明事先知道陈尔雅患有哮喘,却完全忘记了,还让她跑了这么远。
是她提议玩竹叶船竞速的。一想到陈尔雅因为她提议的无聊游戏而感到痛苦,她就无法平静下来。她感到非常抱歉,觉得自己很没用,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算什么可靠的大姐姐啊。真是个笨手笨脚的……连陈亦星都比不上。明明应该小心的。这可是关系到生命的事情。陈尔雅的父母肯定会责骂她。他们会问她对他们的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跑步。她……她……
“没关系的,姐姐。”林晓抬起头,看到陈尔雅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对不起。我跑步的时候,偶尔会这样。”她的表情完全没有责怪林晓的意思。她似乎想说,这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的,都是我提议玩竹叶船竞速的……”
“没关系的。陈尔雅已经没事了。”
“嗯,我已经没事了!”
听到他们两人的安慰,林晓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但她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低下了头。
“竹叶船到了!”
顾昊风风火火地跑向了后面。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给你。”他伸出的手上,只有一艘夹着蕨叶的竹叶船。
“我一直在看,只有这一艘漂过来了。”
“这艘是林晓和陈尔雅的吧?”
“……嗯。但是,这不是我的。大概是陈尔雅的。”
“真的吗?太好了!”陈尔雅眉开眼笑地从顾昊手中接过了竹叶船。
这时,林晓注意到了一件事,她看向顾昊。顾昊却不知为何,把脸扭向了一边。
这艘竹叶船,既不是林晓的,也不是陈尔雅的。大概是顾昊做的。林晓用来做记号的蕨叶是深绿色的,但夹在陈尔雅手中的竹叶船上的蕨叶却是黄绿色的。
大概,顾昊是为了照顾陈尔雅,才随便摘了一片蕨叶夹在竹叶船上的。
争强好胜、幼稚的顾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亲眼看到陈尔雅痛苦的样子,他的内心受到了触动吗?
林晓想从他的表情中确认一下,但顾昊却一直没有看向她。他一定是做了不习惯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吧。
“只有陈尔雅的竹叶船顺利漂到了这里呢。”林晓这样说着,暗示顾昊。
“嗯嗯,大家的呢?”陈尔雅问道。
“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吧。”
“诶——。那我们再玩一次吧!”
“不行哦,陈尔雅。你今天不能再跑步了。”
“我不要!我还想玩一次!”
“陈尔雅!”陈亦星正在劝说陈尔雅,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喵——”的叫声。林晓环顾四周,看到“咪咪”从山坡下慢吞吞地走了上来。
“啊,是猫!”陈尔雅那原本闷闷不乐的脸,因为“咪咪”的出现而露出了笑容。
“这只猫叫‘咪咪’。它是一只很不亲人的野猫……”
林晓正想把“咪咪”介绍给大家,“咪咪”却在看了他们一眼后,走进了村委会的院子里。然后,它走到了他们围坐的长椅前,把肚子贴在地上,趴了下来。
“好可爱——!它叫‘咪咪’吗?‘咪咪’——”陈尔雅叫着它的名字,“咪咪”抖了抖耳朵,像是在回应她一样叫了一声“喵”。
它竟然没有逃跑,还大大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不会吧……”
林晓从来没有见过“咪咪”这个样子。即使她用小鱼干引诱它,它吃完后也会立刻离开。它平时的野猫的警惕性都到哪里去了?
“‘咪咪’——,‘咪咪’——”
“陈尔雅!”陈尔雅弯下腰,伸手想要抚摸它,陈亦星立刻阻止了她。“不能摸它哦。你可能会再次哮喘发作。”
“……唔——”陈尔雅遗憾地撅起了嘴。
这时,“咪咪”叫了一声“喵——”,站了起来,摇了摇尾巴。它似乎只对陈尔雅表现出了殷勤。
“我从来没见过‘咪咪’这么亲近人。”
“是吗?”
“是啊,这只笨猫,连我都不亲近。”
“不要叫它笨猫,它叫‘咪咪’!”
因为陈尔雅的缘故,林晓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平时风风火火的顾昊也没有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长椅上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五点的钟声响了起来。
林晓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原本在头顶的太阳已经移到了西边,阳光变得柔和起来,影子也变得又长又浓,弥漫着傍晚的气息。
三泉村被群山环绕,太阳落山的时间比其他地方稍早。哪怕是在夏天,过了五点,也会渐渐昏暗下来。
“呃……我们回去吧。”不知谁先说的,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知了——知了——”的蝉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