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先行,容央跟着谢同銮上了旁边三层高的花船,在福安的安排下,两人径直上了顶层,明显被清过场,只有他们二人。
龙舟赛的鼓点越来越急,河面上的水花飞溅,几艘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河心的金铃。
容央倚在窗边,目光紧紧追随着最前方的那艘赤色龙舟。船头的鼓手赤裸着上身,肌肉随着每一次击鼓的动作绷紧,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船桨整齐划一地劈开水面,溅起的浪花几乎要扑到岸上观赛的人群脸上。
谢同銮侧头看她,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比赛,唇角微扬:“你觉得哪支队伍会赢?”
容央指了指那艘赤色龙舟:“那艘。”
谢同銮挑眉:“为何?”
“他们的桨频最快,而且——”她顿了顿,指向船尾掌舵的汉子,“那人下盘极稳,控船的手法娴熟,必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好手。”
谢同銮低笑一声:“眼光不错,那是漕帮的船,确实胜算最大。”他指尖轻敲桌面,忽然道,“不过,我更看好那艘青色的。”
容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艘青色龙舟虽稍落后,但船身轻盈,桨手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竟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赌一把?”谢同銮忽然凑近,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挑衅。
容央一怔:“赌什么?”
“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他眼底带着笑意,“若你赢了……”他顿了顿,“我许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容央心跳微快:“什么事?”
谢同銮摇了摇头:“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便告诉你。”
容央心中想的复杂,面上却故作镇定:“殿下可别后悔。”
谢同銮笑而不语,只抬手替她斟了杯茶。
鼓声越发急促,两岸的欢呼声几乎掀翻船顶。
赤色龙舟与青色龙舟几乎并驾齐驱,船头的汉子们青筋暴起,嘶吼着向前冲刺。眼看金铃近在咫尺,赤色龙舟的桨手猛然发力,船身猛地一窜——
“哗啦!”
青色龙舟的舵手突然变向,船身斜斜切入赤色龙舟的前方,两船相撞,水花四溅。赤色龙舟的桨手一时不稳,节奏大乱,而青色龙舟借势冲出,船头一名精瘦的汉子纵身一跃,凌空抓住了那枚金铃!
“铛——!”
金铃被扯下的瞬间,岸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容央怔住,谢同銮却已笑着举杯:“承让。”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那青色龙舟的舵手使诈。”
“兵不厌诈。”谢同銮气定神闲地饮尽杯中茶,“输了便是输了。”
容央轻哼一声,却也不恼,只道:“殿下想好便告诉我,我一定做到。”
谢同銮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话锋一转:“之前不是提过安神香?正巧今日出宫,我带你去看。”
容央有些错愕,不太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变到了这里,却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对那道安神香也很是好奇。
离开花船时,夕阳已西沉,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
谢同銮带她左拐右拐,去了一家不起眼的香铺。
铺面不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架上摆满了各式香料,有些连容央都未曾见过。铺主是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见谢同銮进门,连忙行礼:“贵人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谢同銮微微颔首,对容央道:“陈老的香铺虽小,却是上京最好的调香师,宫里的香方有不少出自他手。”
陈老笑眯眯地看向容央:“这位姑娘也对香道感兴趣?”
容央点头,目光扫过架上的香料,忽然被一罐淡紫色的粉末吸引。她凑近轻嗅,一股清甜的花香萦绕鼻尖,似曾相识。
“这是……紫述香?”
陈老惊讶道:“姑娘竟识得此香?这是南疆特有的香料,中原罕见,老朽也是偶然得了一些。”
容央指尖微颤。她当然认得——晋王云毅身体不怎么好,他甚至病重过一段时间,咳血不止,有位游医曾给过一包紫述香,说是能镇痛安神。只是那香太少,不过三日便用尽了。
后来,她为了能减轻云毅的痛苦,试了将近一年,终于摸索出香方,预备着等云毅再发病了就拿给他,可谁知……
谢同銮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想要?”
容央摇头,却问道:“陈老,这香可能自己调制?”
陈老捋须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配方复杂,需得耐心。”
谢同銮挑眉:“你想学调香?”
容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嗯。”
她说了几味香料,看向陈老:“这是紫述香的方子,不知陈老,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