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灿烂如暖阳,晃了黎湛滔的眼。
一股热意直冲脑门,他苍白的脸染上大片红霞,煞是好看。
他忸怩地撇开脸,不敢再与君越对视。
丁锦乐......阿锦......
黎湛滔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嘴角扯起难以发觉的弧度。
君越不再逗他,关心地询问:“吃饱了吗?”
黎湛滔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咕噜——
肚子一响,气氛瞬间尴尬无比。
黎湛滔懊恼地扣扣手,埋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君越噗嗤笑出声,揉乱了他自己剪得狗啃似的齐颈长发。
“等着,我去给你拿。”
等他走开,黎湛滔摸了摸自己被揉的地方,空洞的眼里逐渐漾开星星点点的荧光。
很温暖,像阳光一样。
在面对顾菲琳时无比凶狠的他此时收起了爪牙,变成了一只乖顺的狗崽子。
君越去厨房吩咐厨师做了些清淡的食物,用托盘端饭菜正要上楼,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他知道,是丁锦乐的父亲和大哥回来了。
君越头也不回地上楼。
没有什么事比阿肆更重要。
丁母放下杯子迎上去,“老公!儿子!”
丁父和丁大哥如出一辙严肃地点点头,把外套递给家里的佣人。
“你们都不知道,他开口就找我要五千万,我哪有钱给他啊!”
丁母似娇似嗔地抱怨着,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丁父皱眉,他回家是休息的,不是听抱怨的。
丁大哥冷漠地开口打断:“妈,先吃饭吧。”
丁母讪讪地闭嘴,没有半点愤怒,可见她已经习惯了。
楼上,君越趴在栏杆上,观察着这一家的相处模式。
很明显,这是一个没有感情只看利益的商人家庭。
丁母作为不挣钱的花瓶贵妇,连有能力的大儿子都不待见她。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丁父抬头,直直地望向君越。
君越笑容不变,慢条斯理地走下楼。
“父亲,大哥。”
如此疏离客套的态度,令两人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二人没说话,只是漠然地点头以示回应。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丁父坐在主位,丁母和丁大哥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倒显得君越跟个外人一样。
丁家严格执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一顿饭除了碗筷的碰撞声,不见半点温情。
君越擦了擦嘴,起身准备上楼。
“站住!”丁父放下筷子,厉声呵斥。
丁母和丁大哥也纷纷停止进餐。
君越如他所愿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父亲?”
丁父:“不跟长辈打招呼就下桌,这就是你的用餐礼仪吗?!”
君越嗤笑,“父亲一向只看重大哥,怎么突然关注起我来了?”
“还是您想在我这个一年未见的儿子这里,重新树立威信?”
想法被拆穿,丁父的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我作为你的父亲,还没有资格管教你吗?”他沉声质问。
君越寸步不让,“父亲?您把我送给尹家的那刻起,就不是了。”
事情的确因丁锦乐而起,可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抛弃怎能让人不怨。
亲人的背刺是一场连绵不断的雨,而丁锦乐一生都站在雨下,难以释怀。
父子俩对视,火药味在大厅里弥漫开来。
仿佛两头凶猛的野兽在对弈,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丁父暗自心惊,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儿子,如今竟有与他难分伯仲的气势。
丁大哥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挡住了他眼里的冷光。
“你自己做的事,我们让你自己承担,有什么不对?”
“可你们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
丁锦乐泪眼婆娑,却倔强地仰起头。
“哪怕你们犹豫一分钟,哪怕你们主动跟我坦白公司遭遇的危机,我都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丁家。”
可他们偏偏选了让他最恨的一条路。
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无情得把他和黎湛滔绑到尹家,任由他们欺辱。
是他还不够乖吗?为什么要那么果决地抛弃他?
“丁家不养无用的人,”丁父冷酷道,“我用药养着你,让你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慈善了。”
“我情愿你们从我生下来就把我掐死。”
丁锦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的三位亲人一眼。
“是我天真了,我不该奢求他们的爱。”
丁锦乐飘在身体旁边,苦笑一声。
重新回到肉体里的君越不理会他的悲春伤秋,“留还是不留?”
“我不恨他们,”丁锦乐的灵魂慢慢消失,“帮我照顾好我的救命恩人,谢谢。”
“要不是你奶奶的要求,你以为我会养你嘛!”
丁父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对一个无用的儿子造成什么影响。
“五千万,”君越重复之前的话,“就当买断我们的关系。”
丁大哥像是评估货物一般上下打量着他,“你凭什么觉得你值五千万?”
君越轻笑,“就凭尹家很快就会找上门。”
不出意外,顾菲琳这会应该早把他们的事告诉尹枕之了吧。
顾菲琳手里有尹枕之的把柄,不怕尹枕之不回来。
而目前尹家蒸蒸日上全靠尹枕之的资助,自然会听从尹枕之的命令,对丁家出手。
丁大哥低低地笑出来,笑声里满是不屑。
“即便我们断绝关系,你怎么保证尹家不会对丁家出手?”
“毕竟你是丁家亲生的孩子。”
“我如果说,我手里有尹家的把柄呢?”
君越歪头,笑得天真无辜,却无端让人品出嗜血的意味。
“尹家偷税漏税,产品以次充好,还闹出过人命......”
他拿出证据一一列举着,“你们要是有这些,不愁在尹家拿不到好处吧。”
丁家两父子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尹家近几年经营不善,也不是一个丁家能比的。
仅是听着,父子俩的脑海中就已经罗列出数十种宰割尹家的方法了。
“最多五百万,多了没有。”
丁父不愧是老油条,迅速收敛起情绪,妄图以最低价达成交易。
可君越早就让小仓鼠调查过丁家的情况了。
以丁家的消费水平,这五千万卖个古董首饰凑凑还是有的。
“父亲,我不是傻子,”君越掏出打火机,火焰对准这一叠纸,“五千万,概不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