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是块石头”
正当众人如临大敌、心弦紧绷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文瑶忽然开口说道。
她微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地面,随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圆润光滑的石子。
抬头看去,杂物间破旧的窗户上,有一个刚刚砸出来的破洞。
刚才这块石头,应该是先砸在窗户框上,随后反弹出来。
“杂物间住着我婆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事,本来恶毒的张春红,居然会开口说好话。
“我想起来了,这家就是苗成军偷的那家人,黑省人,家里有个受虐待的老太太,当时交给了街道办处理。”
张成杰猛的想起来,怪不得刚才这么熟悉。
这里就是帽儿胡同,后面的大街,不就是抓捕苗成军的地方。
“还真是巧啊!”
阎解放眉头一挑,只不过他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还需要过去看看情况。
“老赵,你先把赵顺丰带回去,我去看看情况。”
杂物间显得有些破旧,应该是没有好好打理。
推门而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摆放,扭头看去,隔间里面躺着个老太太,神色有些激动,似乎想要爬起来。
可她太虚弱,以至于压根没有力气。
“公安,你是公安吗?是那个小偷报案的吗?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
老人家的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只不过神情似乎像是解脱一般。
小偷,报案。
阎解放听的云里雾里,当初抓住苗成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交代。
后续调查过程中,也只是说有个老太太被虐待,并没有跟苗成军见面。
只不过听老太太的话,似乎事情并不是如此。
“老太太,您别激动,慢慢说,我是派出所的,有什么委屈您尽管说,我也会通知街道办…”
“没用的,那两个畜生不让我见别人,好在遇到个好心人。”
还不等他说要,老人家一把抓住他的手,神色激动,脸色也有了一丝的红润。
看着精神头好了许多,可他明白,估计是老人家的回光返照。
太虚弱了,他觉得自己手中并不是人的手掌,反倒像是一节枯木,很难想象,是什么让老人家撑到现在。
“赵顺丰不是我家亲生的,是二十多年前在路上捡的,他是个畜生,是个鬼子…”
阎解放猛的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隐情。
但老太太似乎知道自己时日许多,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都怪我心软,捡了个狼心狗肺…”
随着老太太的描述,另一个不一样的故事被叙述出来。
老太太姓阮,是鲁省人,逃难的时候遇到的丈夫,便去了黑省居住。
经历过抗战时期,直到鬼子投降,当时的黑省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他们赶集的时候遇见了赵顺丰,那时候的赵顺丰才五六岁,也不说话,在大街上乞讨为生。
老太太是个心软的,再加上信佛教,见不得小孩子受难,便收养了赵顺丰。
这也是为什么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赵顺丰才二三十岁的原因,因为压根不是亲生的。
一开始,家里根本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以为是个哑巴,直到赵顺丰跟村里孩子打架,居然说的是樱花语。
老太太这才知道,不是赵顺丰是哑巴,而是不敢说话。
一家人为了这件事犯了愁,还是老太太力排众议,决定继续收养赵顺丰。
一方面觉得这就是个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懂,鬼子确实可恶,可不能归咎到孩子身上。
另一方面,老太太希望好好教导赵顺丰,希望能让其堂堂正正做人。
甚至为了赵顺丰,全家搬到了四九城,因为村里人绝对不同意这件事。
一开始,赵顺丰表现的特别乖巧,学会了文字语言,上了学后更是刻苦学习,成绩也数一数二。
老太太一家人自然是很开心,觉得做了件好事。
可情况慢慢有些不太对劲,先是老太太亲孙子在河里淹死,亲孙女被人拐卖,亲儿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一命呜呼。
儿媳妇不愿意抚养赵顺丰,直接回了娘家。
老两口更是把希望都寄托到赵顺丰身上,直到长大成人,老太太才在无意间发现,赵顺丰就是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家里的一切都是赵顺丰干的,当家的也被害得没了性命。
她也被锁在杂物间,就拿一点吃的吊着命。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家里几代人攒的那点东西,否则她估计早就没了。
至于张春红,她从赵顺丰儿子嘴里打听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会的人,也是个鬼子。
自此,好好的赵家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心里有恨,恨自己的心慈手软,恨自己看错人,更恨赵顺丰,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可赵顺丰把她关在杂物间,她是一个人见不到,只能静静等待着机会。
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前不久苗成军偷东西偷到她们家。
老太太欣喜若狂,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苗成军,希望能借此来暴露赵顺丰的事情,给家人报仇。
可是等啊等,一连月余,没有人来打听情况,也没有公安上门。
倒是街道办上门来跟张春红理论,可这女人泼辣不讲理,凡事要见老太太的都被她打了出去。
说什么这是家务事,街道办也管不着,连着来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这下老太太是真的绝望了,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挺不住了。
没想到老天爷开眼,终于来人了,终于把公安给盼来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抓着阎解放的手,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当家的,都是我的错,儿啊,孙儿啊,我知道错了,这就下来给你们赔罪。”
大喊一声,老太太直挺挺的躺了回去,只不过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似乎是大仇得报的欣慰,也许是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总之,老太太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