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皇都。
三日‘激烈’的谈判过去,两国正式和谈。
承乾宫内,秦慕君设宴款待忽延烈带领的突厥使团。
丝竹声声,舞姬翩翩。
呼延烈大马金刀地坐在席上,一双眼贪婪地扫视着宫殿内的金银器皿。
“陛下,”呼延烈粗声粗气地开口,吐沫星子喷了面前的酒樽一圈,“说好的银两和布匹,什么时候送到我们突厥军营啊?俺们兄弟可都等着呢!”
秦慕君优雅地举起酒杯,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将军莫急,朕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她转向一旁的户部尚书,“立刻派人去钱庄取银,务必将银两和布匹尽快送到突厥军营。”
户部尚书连忙应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盖着玉玺的汇票,递给身旁的户部左侍,“速去钱庄取银,务必万无一失!”
呼延烈斜眼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嗤笑道:“你们大炎可真奇特,一张纸就能换钱?”
户部尚书挺了挺胸膛,正要吹嘘一番大炎的金融体系,以及这“皇家兑票”乃丰盈王亲自设计,多么多么先进。
可一抬头,对上秦慕君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催促左侍:“还不快去!”
秦慕君重新看向呼延烈,“大将军稍等片刻便可,来人,再为大将军斟酒!”
左侍领命,飞也似的出了皇宫,骑着快马朝钱庄飞奔而去。
然而,还未到钱庄门口,便被眼前景象惊呆了——钱庄门口,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全是神色焦急的商贾,队伍长龙似的蜿蜒看不到尽头。
左侍连忙翻身下马,抓住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商人,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都堵在这里?”
那商人一见是朝廷官员,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群玩耍的孩童,说道:“大人,听听那些孩子唱的歌谣就知道了!”
左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群孩童正拍着手,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
他皱着眉头走近,仔细听了半晌,终于听清楚了那两句反复吟唱的歌谣:
“亲王一走天就塌,皇家宝券变废渣!”
左侍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天塌了?
如果他能看到皇都全景,大概会把疑问变成肯定。
此刻,不仅是这家钱庄,皇都四大钱庄,乃至各大钱庄的分号,都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这股兑现银两的热潮,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整个大炎王朝。
四大钱庄,由秦殊一手创立,这些年来,在他的运作下,钱庄的规模日益壮大,甚至已经替代了国库的功能。
许多商贾将钱财存入钱庄,换取皇室债券,以获取高额利息。
如今,秦殊被送往突厥和亲,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恐慌。
“丰盈王若是不在,这皇家债券岂不成了废纸?”
“赶紧去钱庄兑银子,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越来越多的商贾涌向钱庄,试图将手中的债券兑换成白银。
——自然,这一切都是秦殊所为。
黑水河上,一艘吃水极深的船只正劈波斩浪,顺流而下。
船舱中,堆满了金光闪闪的元宝和黄澄澄的金条,几乎要将船底压穿。
秦剑和四大钱庄的庄主正躬身立于秦殊面前,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禀王爷,属下等已将手中的汇票全部兑换成黄金和元宝,各地分号也在加紧兑换,所有金银都将通过特殊水路运送出来。”
其中一位庄主,满脸堆笑,语气中难掩兴奋。
秦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荡漾,映照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
“如此甚好,只是……我们以后可就是大炎的通缉要犯了。”
四大庄主闻言,立刻跪倒在地,齐声道:“王爷此言差矣!若非王爷,我等早就饿死街头,这条命都是王爷的!”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船舱内的肃穆气氛。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安阳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金银财宝。
“去北凉。”
秦殊放下酒杯,温柔地摸了摸安阳的小脑袋。
“哥哥是想霓凰公主姐姐了,对不对?”
安阳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
秦殊哑然失笑,轻轻点了点安阳的鼻尖。
“人小鬼大,哥哥在谈事,你先去和母亲玩吧。”
众人见状,都忍俊不禁。
……
与此同时,大炎皇宫内,气氛一片死寂。
呼延烈依旧大马金刀地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慕君的脸色由白转青。
“到底怎么回事!”
秦慕君猛地一拍桌案,凤目圆睁,怒视着那名无功而返的户部左侍。
左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答道:“启禀陛下,民间……民间突然传言,说皇家宝券将成为废纸,百姓们……百姓们都涌到钱庄挤兑白银,四大钱庄……四大钱庄如今只兑宝券,不兑……不兑汇票了!”
“放肆!”
秦慕君勃然大怒,“那可是朕的汇票!难道他们敢抗旨不尊?!”
左侍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解释道:“钱庄那边说了……说了皇室汇票相当于用国库抵押贷款,为了维护皇室钱庄的信誉,暂时……暂时不能像国库贷银了。微臣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擅作主张……”
“放肆!那不都是朕的银子吗!!!”
秦慕君的怒吼响彻整个大殿。
她想起秦殊当初信誓旦旦的模样,说只要皇室钱庄以皇室名义运营,百姓为了利息,自然会把银两存进来。
而皇室则可以用汇票的形式随时取用,国库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秦殊!你不是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慕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秦殊碎尸万段。
可她永远也不会理解,商人逐利,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自保为先。
”一旁的呼延烈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大炎不会连五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吧?哈哈哈!真是笑掉老子大牙了!”
“笑话!”
户部尚书连忙站出来,挺胸抬头,义正言辞道:“我大炎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区区五十万银两算什么?”
他看向秦慕君:“陛下,臣可以暂时从皇宫库银中调拨。”
秦慕君眯起眼睛,心中盘算着:等秦殊到了突厥,一切便尘埃落定,到时候连本带利都拿回来!
“准奏!”
皇宫库银是御用官银,用于发放俸禄、赏赐和差旅费用,虽然不多,但五十万两应该还有。
秦慕君立刻命人去取。
然而,没过多久,去取库银的人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
秦慕君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
来人颤抖着说道:“陛下……今日一早,丰盈王便命人拿着账册去兑银了……账册里是……是王爷这些年公办的花销……”
秦慕君一把夺过账册,快速翻看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上面赫然记录着:前几日宴会,共计支出白银八万两!
“混账!”
秦慕君怒吼一声,将账册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报——八百里加急!”
一名浑身是土,盔甲残破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事如此惊慌?”
秦慕君强压怒火,厉声问道。
士兵颤声道:“陛下,黑水关……黑水关传来消息,丰盈王他……他……”
“他怎么了!?”
秦慕君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厉声喝问道。
士兵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道:“丰盈王他……迷晕了大炎和突厥送亲队伍……跑了!”
“什么?”
秦慕君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愣在了原地。
“跑了?”
呼延烈也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