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漠北地区,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原上,我和二师叔家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兰英在一起玩儿。
兰英是我二师叔王茂的三女儿,我二师叔和我爹同出白石山元一道长门下,后来二师叔考取了武状元,当了朝廷的兵部副统领,兼北疆的戍边大将军。
我爹则因为武功盖世当上了中原的武林盟主,就是闻名江湖的铁掌王钦,他的掌上功夫非常了得,不仅掌上功夫厉害,腿上的功夫也厉害,他还有个绰号叫飞狐,就是因为他的轻功了得,总的来说,他很厉害,不厉害也当不了武林盟主。
最近二师叔回漠北查哈镇老家探亲访友,就请我爹和他的几个朋友到他的家里做客。
我爹听说我二师叔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连想都没想,就带了我和我的两位师兄,从中原的白石山来到了查哈镇。
白石山距查哈镇有三百多里,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到了。
我爹是中原武林盟主,出来进去都有人跟着陪着,很有派头。
很多时候,都是他的两名得意弟子李冲和小豹子跟着他。
我爹有十名弟子,李冲是大弟子,小豹子是三弟子,两个人武功扎实品行端正,很得我爹的喜爱,他们俩当然也是我的师兄。
我二师叔和我爹见面后非常亲热,就像一胞两胎的亲弟兄久别重逢一样,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又是嘘寒问暖,互相打量着,我爹说他胖了,是被朝廷给奉养的,二师叔说我爹瘦了,是被江湖上的事给操磨的。
我一听人家俩人这说话像写对联似的,你说一个上联,我说一个下联,就差我说个横批: 情深意长了。
二师叔还老泪纵横的诉说了他对师父元一道人,和各位师兄弟们的思念之情。
他还说,这次回来没请其他师兄弟,是因为时间太紧事情太多,顾不上了,下次一定请。
他又说自己在十年前,离开白石山进京赶考得了武状元后,就再也没顾上回去看师父和师兄弟们,对此表示深深的遗憾,还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接着就涕泪纵横地趴在我爹的肩头上痛哭,深表歉意。
我爹赶紧劝他,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必太自责,以后有时间回去看看就行了。
并且说师父元一道人现在年事已高,都有点糊涂了,的确也很想念他,希望他能抽时间回去看看。
二师叔更是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哭个没完,还说当年是我爹救了他,又引荐他拜在我师爷元一道人的门下学武,他才有了一身好武艺,才有了今天,说他一定要感恩戴德,感谢我爹和我的师爷。
说到动情处,两个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然后牵手揽腕落座入席了。
我们三个人在旁边看着,也为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感叹,老一辈之间真的是情同手足义薄云天呐,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应该向他们学习。
大师兄李冲主动走过来,把我和豹子哥俩人的肩膀搂住了,拍了拍我们俩的肩膀说:“以后,咱们师兄弟们也像人家俩人这样,亲如手足不分你我。”
“那当然!”
“嗯,大师兄说的对,一定要像亲兄弟一样。”
我和豹子哥抓住大师兄的手,点了点头,应诺了一声。
二师叔还请了他的另外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后背上背着一个葫芦,腰里斜挎着一把宝剑,像个道士,但是又不是那种特别像道士的人。
二师叔介绍说,这个人就是名震江湖的葫芦道人,还真是个道士。
我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据说他的轻功非常了得,飞沙走石翻山越岭,都不在话下,而且他的葫芦里装着一些奇离古怪的药,能致人死命,传闻说江湖不见葫芦,见葫芦必一命呜呼,也不知道为什么传的这么悬乎,我看他骨瘦如柴身形佝偻,怎么也与名震江湖和致人死命联系不上。
不过江湖上的人很多的都是奇人异士,看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既然连二叔这样的武状元都夸赞他,说明他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在二师叔家的几天里,他们几个大人每天不分白昼早晚,在前院的客厅里,喝酒划拳聊天,喝的天昏地暗晕头转向,我爹也一改常态,变得又庸俗又不拘一格,像换了个人似的,满嘴酒话颠三倒四,好像这辈子没喝过酒似的,连我们三个人都不管了。
大师兄和豹子哥俩人每天就在二师叔的王家大院里溜达,哪也不去。
我就天天和兰英在一起玩儿,跟着她在草原上打猎、射箭、摘野果、捡石头、上山、拔沙葱,也跟她一起放羊。
农村人没见过牧区的样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二师叔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和二女儿还有儿子,都跟他们的母亲到京城生活去了。
只剩下三女儿兰英和她母亲还在牧区老家。
兰英今年十三岁,比我小两岁,是我第二个婶娘的女儿,后来她娘死了,她就跟她的三姑在一起生活,她的三姑是个老姑娘,芳龄二十却一直未嫁,也许就与养育她有关,不愿扔下她自己嫁人,怕她吃苦受罪。
兰英每天都带着我在她们家附近的草原上玩儿,所有的都玩了个遍,就是没骑马,可我还就喜欢骑马,在家里的时候,没马骑我就骑驴骑牛,有时候还骑猪,过骑马的瘾。
她说她家的马群去冬营盘出场去了,没回来,出场就是在固定的水草好的草场,度过一段时间。
每天到了晚上,她就回后院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她三姑的房间也就在她的隔壁,我还看见过一次她三姑,也是个练家子,体格很魁梧,又高又壮,像一座铁塔一样,脸色黝黑,有那种草原人的雄壮和豪迈的气势,说话的声音像铜钟,远远的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兰英说她的三姑脾气很暴,但是心肠很好,她的武功就是她三姑教的。
我和我爹在前院的一间屋子休息,我的两个师兄就住在隔壁的屋子。
那天中午我回来吃饭的时候,我爹告诉我说明天一早就要回中原去了,我一听吃了一惊,我还没玩够呢,还没骑马呢,就央求我爹再住几天,让我和兰英到她们的冬营盘骑一骑草原上的烈马再回。
我爹满嘴酒气地说不行,明天必须回去,山上还有事等着他呢,我一想难得他清醒,那就回吧,以后再来。
下午我和兰英玩到晚上的时候,我就把我们明天要走的消息告诉了她。
其实我也不想直接对她说,怕她伤心,这几天我看她好像特别依赖我,每天早早就来喊我跟她去放羊了,其实就是出去玩儿。
兰英听了当时就一愣,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手里的鞭子也扔了,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把两只胳膊抱着放在膝盖上,头埋在胳膊弯里,不说话了。
我知道她舍不得我走。
我赶紧也蹲在了她的身边,安慰着她说我还会回来看她的,她轻轻的摇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她柔弱和焕发着青春气息的后背,也不由地有一丝留恋。
其实我那个时候是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的,只觉得是和我的小伙伴要分开了,有些不舍,平时和同伴们晚上分开的时候不也一样吗?不想回家,还想玩儿。
这几天我和她玩儿的很投缘,像亲兄妹一样,看了很多她们这儿好看的风景,她还带我放羊,还带我去查哈镇南边的宝石山捡了很多漂亮的红石头,那天我们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说这种红石头就是人们传说的红宝石。
我也不知道她是听谁说的,不过这些石头都透着光亮的确十分漂亮,从上面一眼竟然能看到里面,清亮的像水一样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