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就起来了,心慌意乱的,睡不住了。
我下楼打了一盆水,正在屋里洗脸呢,神手张就推门进来了,门都没敲,差点把我的水盆给碰倒。
我正想说他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进门就坐在了椅子上,很熟悉的样子,老熟人似的。
他拿起暖壶晃了晃,想要喝水,发现壶里没水就又放下了。
他盯着我,看我洗脸,好像要看出点什么不一样来。
我停下洗脸也看着他:“你看啥呢?我缺啥了吗?”
他又转眼看了看床上,然后慢悠悠地说:“你三叔和你大哥怎么没回来呀?你们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干什么买卖去了?你们有买卖瞒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讨厌他,他那个自以为是和张狂的样子让我很讨厌。
“没有,哪有什么买卖,我们昨天晚上就是出去走了走。”
“走了走?那他们俩怎么没回来?”
“天黑,走散了。”
“几个大人怎么能走散呢?肯定是干什么大买卖去了吧?”
“哪有什么大买卖,这不天黑吗?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这还有啥奇怪的?”
神手张盯着我说道:“那不行呀,走散了得赶紧找,今天开关,做生意的人多,别让番国人给卷到番国去。”
“怎么能卷到番国去呢?他们俩又不是孩子。”
他用手往上揪了揪包伤口的布子,我看了一眼,也没换还是昨天我给他包的那块布子,他的伤口应该没事了。
但是我心里还是生出一些歉意来。
他却对自己的伤很不以为然,放下手又和我说道:“不管怎么说得赶紧找,找的晚了怕出事。”
他比我还着急。
我一想他说的也对,的确得赶紧找,找不到他们俩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我擦了擦脸说道:“这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找呢?”
神手张站起来说:“我熟悉这个地方,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大街小巷到居民院里,我都熟悉,我和你一起去找,肯定能找见。”
我心说话你也不是外地人吗?还能比我熟悉?
神手张见我一脸怀疑的神色,就说:“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我来了查哈镇后就把所有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哪条街上是做什么买卖的,哪条街上人多,我都知道了,他们这儿做皮毛生意的在最后那条街上,卖羊肉的在王家大院儿的那条街上,咱们旅馆门口的这条街是一条杂货街,这条街的油水也最少,要干事还得去最北边的那条街,拿银子的多。”
他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呀,这都把盘子踩好了。
我一看自己现在是孤雁难飞,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好吧,那你跟我走吧,但是路上不许多事,听我的安排。”
他站起来看了看我说:“这又不是干啥,不就是找人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给你惹什么事?”
“那倒不是,我是说咱们出门在外的,尽量不要招惹是非。”
“好了,我听你的不就行了吗?”
我们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小二正在给客人烧水呢,抽空和我们打了招呼。
“两位现在就要出去?挺早啊,怎么没见你们那几位回来呀?去朋友家了还是去哪儿了?”
我心说话这小二嘴可真多,啥都打听,我能告诉你说他们俩救人没回来吗?
“哦,你说我二叔和我大哥呀,昨天他们俩去朋友家喝酒去了,没回来,今天回来。”
“今天就开关了,那你们去看看吧,很热闹的,就像咱们正月十五闹元宵那样,还有社火表演呢,不过你们可要把钱袋子捂好了,好像那个什么神手张也来了,那家伙偷人不眨眼,根本就防不住,你们可要小心,别把银子给丢了,出去转悠要是不谈生意就别拿银子,拿了也是给他拿了。”
他这心里是把神手张当江洋大盗了。
神手张听小二这么一说,神色马上就高傲起来了,一脸的牛气。
我答应了一声,谢了小二。
俩人到了街上一看,呵,今天的人还真不少,比昨天前天多了很多。
神手张走在我后面,背着手挺着胸,我看他这个样子原来也没有,这是内心有点膨胀了。
“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咱们俩都报个姓名呗,也好称呼。”
我说:“你就叫我王兰英吧。”
说完我马上意识到失口了,赶紧又说道:“王兰民。”
“王兰民?”
我点了点头,谁知道他心里想着哪几个字,管他呢,他也不识字。
“我叫张三,外号神手张,就是刚才小二说的那个人。”
我心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外号叫神手张了。
我故作惊讶地看了看他说:“你就是刚才小二说的神手张呀?那我是不是还遇到江洋大盗?”
他很得意地说:“差不多吧?我也算一号。”
我心说算你奶个头!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还算一号,你算哪号呀!
他马上就显露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以为我没来过查哈镇呢。
“咱们俩先去后面那条街转转去,那儿人多,估计红毛子也要来,他们来了主要就在那条街上做生意。”
我有点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什么是红毛子?你这是什么毛病呀?就给人起外号。”
“啥外号?这不叫外号,这地方的人都这么叫,红毛子以前也是番国人,不过是番国再往北的地界,比番国人还番的厉害呢。”
我不知道他这个番的厉害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说这些人更像外国人吧。
我有点讨厌他这种说话的方式,故弄玄虚显摆自己的短浅见识,其实还不就是个番国人吗?还真的能比番国人更番?
我都有点儿不想跟他一起走了。
他忽然指着前面的几个高个子一惊一乍地说道:“哎!你看!那几个大个子,都是鹰勾鼻子蓝眼睛,那就人们说的红毛子,以前也属于番国,但是现在人家自己独立了。”
这就又卖弄开了,好像我不知道似的,还别说,我真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你不是说红毛子吗?哪儿红了?怎么又是蓝眼睛了?他们啥时候独立的?你咋知道?你去给独立了?”
“嗨,我哪有那本事,人家自己强大了就独立了呗,哎,这国家之间和咱们个人也一样,谁厉害谁就欺负谁,谁就统治谁,你说咱们几个什么时候弄一块地方也搞个独立的国家?”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晚上就可以。”
他显然有些吃惊,一脸正色地抓住我的胳膊问我:“你说什么?什么今天晚上就能独立?这么快?你们真的不会是搞独立的吧?我看你总是神神秘秘的。”
我甩开他的胳膊说:“什么我们是搞独立的,我是说你今天晚上做个梦,在梦里独立,你可以自己划拉一块地方,想划拉多大就划拉多大,这块地方就是你的,你当君主,睡得时间长一点能多当一会儿。”
“啥呀,我还以为你说啥呢,你是说搞独立是做梦呢?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他靠近我的耳朵说:“你不知道吧?王家大院的灵棚里的那个,哦,不,是王家大院前几天烧死的那个武林大盟主王钦,他活着的时候就想搞独立呢,听说明年秋天他们就要动手,要把中原朝廷给推翻,要造反。”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把嘴唇都捂到我的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