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出了正月,叶锦绣便带着烈风去了王家。
王家人一看到她,觉得是意料之中。还好没有抱那侥幸心理,叶锦绣才不会忘记她说的话呢,说出了正月会来要账就会来的。
王明德也暗自庆幸,还好他已经在族里办妥了田地挂靠的事情,把族里人的田地迁到他的名下,便能免除田税。
他是秀才,可以免除田税五十亩。
一亩田的夏税约摸是一斗米,折成铜钱是一百二十文左右。
他自己家里有五亩田,加上族里其他人的四十五亩,共计节约田税六两银子。
族里人给他的抽成便是三两银。
原本想着有了这些银子,家里的境况总算能松快些。
哪里知道银子到手还未热乎,叶锦绣便上门来了。
躲是躲不过去的。
王明德祈求道:“锦绣啊,你我到底曾经是夫妻。此时我在家里的状况你也心知肚明,已经是家徒四壁。先前我已经欠了族里一些银钱,这次收入也并没有那么高。你看我先还一两银子成不?”
叶锦绣冷哼一声:“你这样半年还一两,一年还二两银子,你打算还到猴年马月?把你家的银子全部拿出来,我可是打听得很清楚,你们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王珍珍气不过,插嘴道:“好你个叶氏,你还让不让我家里活了?你是打算把我全家都榨干?”
叶锦绣并未出声,示意了一下烈风,烈风便朝着王珍珍龇牙咧嘴一顿狂吠。
吓得王珍珍赶紧躲到了刘老婆子身后,再也不敢出声。
先前王明德被狗咬得肉都快掉下来了,那样的惨状,她可不想经历。
王明德的嘴嗫嚅了一下,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全家人在家商量的时候,刘老婆子对他说,再把叶锦绣娶回来,这样就不用还钱了。
再说叶锦绣如今又有那挣钱的本事,只要好好哄着她,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差。
王明德先前想着叶锦绣如今变化极大,与以前的气质大不相同不说,连脸上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兴许是并未在石场做工,经历了风吹日晒,她的皮肤也细腻了许多。
而他现在被闹得甚是凄凉,再想娶个好的怕是不容易……当然他也知道叶锦绣现在大不同以往,若是真的再将她娶进家门,说不定全家都要被压制。
因此他犹犹豫豫嗫嚅了下嘴唇,到底没说出话来。
王老头便出声道:“你们两个都别再闹了。锦绣,你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住在外头像什么样子?这些日子你们小两口也就是在斗气,到现在也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今日你便收拾收拾回来住吧。”
叶锦绣愣了一下。她是真的没想到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不禁笑出声来:“你们王家人当真好笑,这才天亮就开始做起了白日梦。我就是过来是要钱的,其他的话不必多说。我也知道你拿到了银子,快点交出来。”
王老头没想到自己身为公爹,一个长辈,都已经好言好语地对着儿媳妇说话了,她竟然不知道感恩,就坡下驴,还在这里讽刺他们全家,不禁勃然大怒。
但就算他怒又如何?
只见叶锦绣身旁的恶犬朝着他也狂吠起来,若不是她牵着绳子,那条恶犬说不定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王老头恨恨地闭上了嘴。
王明德只得去拿银子:“这里一共是二两银子……”
话还未说完就被叶锦绣打断:“我知道你一共得了三两银子,都拿过来。我今日也不想动粗,但若是你们逼迫我,我也不介意动手。”
王明德没办法,只好将三两银子拿出来,全都给了叶锦绣。
叶锦绣也一丝不苟,将借据上又注明,已还三两。
“你一共还了八两银子,还差我三十二两。只要你有银子,我就会上门讨债。两年之内没有还清的话,我会去县衙告你们。至于你们族里将田地都挂到你的名下,虽然说平日里旁人也是这般行事,黑不提白不提,但若是我去了县衙,我肯定会提。”
族里人将田地挂到秀才举人的名下,是为了避免田税。这当然是默认的避税方式,但若是有人告发,怕是会有不好的后果。
王明德气得嘴脸都扭曲了:“好你个叶锦绣,欺人太甚!”
“拿我银子吃我软饭的时候,不说我欺人太甚?”
叶锦绣轻蔑一笑,牵着烈风扬长而去。
刘老婆子在后头嚎啕大哭,忍不住捶打着王明德:“你是一个傻子吗?你为何把银子都给她?这下家里怎么活?”
“哥哥你就是疯癫了,你把银子都给了他,咱们家里锅都揭不开了。”王珍珍也不甘落后,跟着责怪。
王明德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吼:“这会儿你们又知道怪我了!方才她这个人在这里,你们不会阻止?这下见她跑远了是吧?我再把她叫回来,你们再和她好好聊聊。”
王家人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王老头袖子一甩就出门去了。
刘老婆子和王珍珍气得回了屋里。
“家里没粮,没钱。吃屁吧!”刘老婆子也不管了,回到床上躺着去了,“这一天天的,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王明德冲到屋里,换了件先前赵绿涵给他做的新衣裳,就出门去了。
还没走到院门口,又折了回来:“娘,给我点钱,我要出去,要去学堂探探风声。”
刘老婆子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儿子要去学堂坐馆当夫子,这可不是小事。她又在衣柜里掏了半天,好歹掏了五文钱出来。
“才五文钱!你是我亲娘吗?我不仅要坐牛车,好歹我也该送点礼。我就这样两个肩膀抬一张嘴去人家学堂,人家就让我去当先生了?”
王明德很是不满。
他只觉得这个家真是个泥潭,处处在拖他的后腿。
连现在这样的头等大事,亲娘都不知道帮衬一下。
刘老婆子为难得很:“家里哪有钱让你去送礼呀!你坐了牛车来回不就得了吗?你可是秀才,你去那学堂里当夫子,人家不是求之不得,还需要你送礼?家里没钱了,只剩下一些种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