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家里好几口人,确实只干点农活,家里也不急着赚钱,有多少花多少,因此遭遇了这旱灾,她家就支撑不下去了。
王明德还在一旁嘀咕着:“叶锦绣氏你可别把人看扁了,你借点银钱给她,以后别人又不是还不上。”
因着他是个秀才身份,因此是不用交田税的,不仅自己不用交,还将族里的好几十亩田都挂到了名下,都合理地避了税。
他过来纯粹是为了看热闹。
“锦绣啊,大伙儿都知道你是村里手头最宽裕的,你上无公婆,下无子女,手里头有银钱也不急着用,不如借给我。我真的会还上的!到下半年,我家娃儿他爹肯定是要多去找工的。”
韦氏还在哀求。
叶锦绣却还是直接拒绝,她又无田地,原本也只是陪着于氏过来。
虽然刘二已经去坐牢了,但于氏还是要交家里的田税。
待于氏交上了税之后,两人正要离去,韦氏却指责道:“锦绣,你为何对于氏就这么好?她男人是个什么好东西?为何你能帮她却不能帮我?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要这样薄待我吗?”
叶锦绣哑然。
于氏也很是郁闷:“锦绣和我合得来,她帮我,我都是满怀感激的,但你要求她帮你却理直气壮的,这又是为何?”
“你又帮那刘小花,又帮这于氏,甚至抢了你相公的那个地主家的闺女你都要帮她,却为何偏偏不愿意帮可怜的我?”
叶锦绣知道尽管自己尽量低调了,但也成为了旁人眼中为富不仁的人。
她也不说其他的,只说了一句:“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不帮你,也无需受什么指责。你若是想让人帮你,你家亲戚和族里人,倒是可以求一求他们。”
这韦氏家族里的人立马就撇清:“说起来还是你家里的条件应该更好,地也比我家多。可惜你全家都好吃懒做,平时不存一钱银子。现在倒想让旁人来帮你了。”
韦氏顿时瘫倒在地,哭天抢地,又指责起族里人心狠不肯帮她。
叶锦绣与于氏离开之前,她又向王明德说道:“给你一个月去筹银子,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来讨账。然后中秋、重阳、过年的时候我都会来讨账的,你还欠我多少银子心里有数吧。”
见王明德面色大变,她心里才舒坦些:“你自己都过成啥样了呢?就来操心旁人的事情,叫你这么闲!”
于氏抱着妞儿也趁机刺了他一句:“王秀才,地主家的姑娘可是好事将近了,这次她可是找着了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村人没想到又看了一场热闹,而这热闹的主角又是这王大秀才。大家又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这王大秀才,两个婆娘都跑了。前头娘子叶锦绣靠自己盖起的青砖大瓦房,生活富裕得很。而后面这个地主家的闺女,竟然又找到了好人家。
只留下他一人穿着这已经破旧的长衫,还在这里看别人的热闹。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个热闹……
王明德脸色苍白,再也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用袖子捂脸,连忙回家去。
一冲到破烂贫穷的家里,看着家徒四壁,老娘和妹妹还在煮着稀得能照出人影的杂粮粥,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每天就知道吃这些喝这些,我真是受不了了。我想吃点白米饭,想吃点肉!”
王珍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吃这个想吃那个,那你就想着吧。你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想吃这吃那,你倒是去挣钱回来呀!”
王老头也暴怒:“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学有何用?还不如村里那些壮实小伙子有用。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明日里你就去镇上,去县里,不拘找到什么活你都去。不管你去跑堂也好,做小厮也好,或是做账房先生也罢,做私塾夫子也好。你再不挣钱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王明德颓然地回到自己屋里。事情到底哪里不对?
这村里一共就出了两个秀才,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完全得不到村民的尊重不说,还将日子过得这么凄惨。
罢了罢了,就如老头所说的,他去镇上也好,去县里也好,去找份工吧。总好过在这村里,无事可做,白白消磨时光。
哪里知道,正在家里躺着百无聊赖,李修竹却上门来。
王老头等人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自家儿子是秀才,但现在看到旁的秀才,才知道秀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李秀才就这么有风采。
这李修竹身着青衫,儒雅翩翩,言行举止极为有礼。
令王珍珍看得转不开眼。
李修竹自报家门之后,见王珍珍如此,便有些许不悦:“伯父伯母,这是王明德家里吧?我是他在镇上的同窗,给他带来好消息。”
刘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破旧不堪的长凳:“原来是李秀才,快快请坐吧,我这就叫明德出来。”
李修竹斜签着身子坐下。说实话,他是未曾想过王秀才家里竟然这么穷苦。就算要招待客人,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厅堂,而是让他在这灶屋里坐着。
再一看这屋里破旧不堪,破旧也就罢了,还被这柴火熏得黑黄黑黄。屋梁上、窗户上都有许多蜘蛛网。真让人看不出,这竟然是人一直居住的地方……
王珍珍端了一碗开水过来,很有些娇羞的样子:“李家哥哥,喝点开水吧。”
李修竹暗暗皱了皱眉头,稍微转过去身子,也不接碗。
王珍珍无法,只能把开水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站在一旁,想与他搭上几句话。
王明德从房屋里冲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他只觉得自家妹妹实在给自己丢了脸,便连忙说道:“妹妹,你到屋里去吧。”
王珍珍哪里愿意?嘟着嘴娇声说道:“哥哥,我又不会妨碍你们说话,你们说你们的,我在一旁听着就行,我不会插话的。”
王明德只觉得尴尬得紧,更无语的是老娘也在旁边附和着:“正是正是,你们说你们的话,珍珍在一旁听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