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直到深夜白颜才回了靳府,而詹士徳却去了一趟皇宫,把今日白颜要求自己做的,全都禀告给了皇帝。
“公主统一建厂的法子就像这纺车一样事半功倍!”詹士徳说着又摇头,“不不不,岂止事半功倍!”他拱手:“陛下,若这纺织厂成,您再不必担忧粮草不足,国库空虚。”
白擎看着手中已被女儿规划好的蓝图,就好像是看着大批金银蹦跶的跑向自己的国库,如何不精神一振。
“詹士徳,不是你提点的她?”白擎问。
詹士徳自嘲一笑:“陛下,微臣不如公主,哪里敢提点公主?”一个深宫里的公主却有这等奇思妙想,子不语怪力乱神,詹士徳只能叹一句:“天纵奇才。”
自己女儿被人如此夸赞,白擎心情大悦,但也和普通父母一般道:“詹老也别当着她面说,她年轻,怕经不起夸。”
“是,陛下。”
……
靳长安自得了心上人亲手做的衣物后,更不愿意与公主同房,又知她新婚将自己扔了出来,便觉此女不贤不顺,更不堪与心上人比较。
让下人把院落一分为二,一堵厚墙拔地而起,一来教训这泼辣妇人,二来也能一表自己对那人真情。
靳长安的举动倒是合了白颜的心思,一堵厚墙倒是更方便她进出了。
半个月的时间里,白颜来回回的出入靳府与工部建造纺织城,并不停的招揽绣娘。
机器代替手工的速率是很快的,哪怕工厂还没有彻底造好,第一批绣娘已经配了工部造出来的纺车,不过几日工厂就攒下了满满一库房的布料。
由詹士徳派人送往各个商行,在百姓间只以低价售出,而送往域外的布匹则要贵上几倍。可汉人的丝绸本就价高,工厂的丝绸再如何价贵都比行脚商的便宜。
几天之间工厂就已经是盆满钵满,不需国库再往外拨钱,又招揽了一批新的绣娘。
……
靳府内,翠鸣靠在院外的走廊下一边儿缝制袜子,一边儿跟红屏扯闲篇:“要我说咱们公主就是命好还不知足,凭她嫁到了靳家啊!”
又周围看了一遍:“来日太子登基,靳家就是太子外家!咱们公主又没什么娘家,不好好巴着靳夫人和驸马,竟还耍起了性子?”
红屏不喜跟她聊这些:“靳家又怎么了,你我可都是公主的婢女,吃着公主的饭。”
“那公主还在靳家屋檐下生活呢?女子以夫为天,公主先是不得夫君喜欢,如今又得罪婆母?不过被抽了几鞭子而已,却又在房里躺了大半个月,若我是公主早就爬出去给靳夫人磕头认罪——”
“本宫倒不曾想,房里竟出了个这么软骨头的丫头。”女声自身后传了出来。
翠鸣脸色一变,回眸却见到了一个玉色面容的小公子,一双漆黑明目格外醒然。
这……是公主!
翠鸣回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着一身男装仿佛刚归家的公主,先是瞪大了眼眸,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白颜按了按眉心,将缠绕在头上的发带取下,青丝蜿蜒,她脸上妆容未施却越发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这么想去伺候靳家人?”白颜唇角轻勾,走至翠鸣身前:“也好,正巧本宫听前头院的人说靳长安的院里少了个倒夜香的丫头。”
“你既想巴着靳家,那就先从夜香开始吧。”
翠鸣跪在外面磕头求情,可白颜根本不理会,躺在床上一副倦极的样子,红屏上前轻手轻脚的给她除了鞋袜,又给她松了额头。
白颜手里抱着一只暖炉,目光看着门外跪地的翠鸣:纺织厂的事情差不多了,现在该到靳家……
她摸着暖炉,红唇勾出一抹笑:呵,靳长安,京都第一风流才子,做鬼也风流,是不是?
翠鸣跪地又磕了一会儿,可见里屋没任何反应,她眼神不由怨毒了起来,她只不过说错一句话而已……再说了,她又哪里说错了?
公主不巴着靳家以后怎么过日子?公主自己不为自己打算,难道她就不能为她打算吗?
明明公主才错的离谱!
想起着男装回来又浑身倦怠的公主,翠鸣眸中闪过一丝怀疑……
……
前些日子靳夫人和靳长安吵了一架。
云妃被皇帝冷落的事,靳夫人一直瞒着儿子,原想他成了亲有了貌美的公主就会忘了宫内的人,可没想到还是叫他知道了,得知云妃被罚,这呆子竟想入宫去!
好歹靳夫人把人给拦住了。
靳长安不能入宫安慰心上人,也就只能写诗作赋以做鼓励,他是长安有名的才子,他的诗词曲赋自也有青楼的妓子想唱。
某一日靳长安的好友就约他去青楼听他的词曲,靳长安本就因为心上人被罚而愁,也就只当消愁去了,正抬起酒杯想与友人敬酒,可刚一抬眸,却见舞池中的舞姬身影竟与心上人的容貌重叠在了一起。
他再一揉眼,那舞姬扭头,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靳长安要纳一个青楼的舞姬当贵妾!
青楼女子就算了,他还要纳着当贵妾,简直把靳夫人气了个半死。
这一个月的时间靳夫人什么也没顾上,就只与自己的儿子斗法,但老母亲怎么拗的过儿子。
靳长安一连青楼住了半个月之后,靳夫人到底是没抗住,同意了舞姬进了门。
眼瞧新人进了门,靳长安开心起来不与自己闹腾了,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罢了罢了,儿子喜欢就好……
靳夫人一边儿安慰自己,一边儿把错都怪别人身上。
娶个公主还真是没用,倒不如当时直接纳了这舞姬,免得生出这么多事儿来。
夜里丈夫归来与她一起用饭,靳夫人想起这事儿就提了出来。
“派来那老嬷嬷我瞧也是不顶事儿的。”她忍不住抱怨:“公主称病一个月不出门不给我请安,那老嬷嬷也不去训斥一番。”
靳大人懒得听夫人说这些内宅琐事:“那是宫里的刑罚嬷嬷,十个鞭子下来,又是娇滴滴的公主不得皮开肉绽,躺一个月多是轻的。”
“我就一句话,你如何在内宅待她我不管,不许你闹到外面去,到底也是个公主。”
靳夫人点头说自己明白,又问道:“你最近这些日子回来的越发晚了,每天愁容不展的,可是遇上什么关节了?”
靳大人听夫人说起更是头疼:“最近市面上兴起的那个‘纺织厂’,你可知道?”
“听别人说过一嘴。”
靳大人道:“我调查许久,也查不出是谁牵头做的。”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占领了这个市场,这样大的利润,这样的工厂,要是不归于太子,他如何安心?
“必得查出这背后的人是谁,我才好对太子有个交代。”想到这里靳大人又摇了摇头,拿着官帽准备走,回头不放心又问了一句:“长安最近可有闹事?”
靳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他最近得了一房美妾,乖的很。”
靳大人便放了心,很快离开。
靳夫人正要叫丫鬟关上房门,却在这时心腹走了进来,在靳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脸色一变,忙扯着心腹进了屋:“此事可有旁人知道?”
心腹摇了摇头:“她穿男装走的后门出去,除了她身边伺候的,没人知道。”
靳夫人这才放了心,很快又目露凶光,她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呢,若是那小贱人若做出了侮辱靳家门楣的事,哪怕是公主也要扒她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