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同婢女要走,门口留着伺候的仆人上前两步,柔声问道:“姑娘,若要回白府,轿辇已经备好了。”
白颜唇角轻轻勾起,这人倒是体贴。
她冲那仆人点了点头,便和婢女一同到了府邸门口。
婢女今儿一早被这家的下人告知二小姐在此处,来的时候只顾着当下夫人的事儿,如今才来得及看这家府邸的门匾——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可这是皇城根儿上啊!没有牌匾却能住这般的府邸?
一间小二进的房子便是许多外乡人挣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可这家府邸不仅面积大,房舍修的美轮美奂,再一看伺候的仆人也同寻常人家不一样。
单单是门口那个几个抬轿子的,脸容肃着,光精气神就跟一般人家里的下人不一样。
婢女好奇的看了一眼,又扶着白颜到了轿子跟前。
眼前方才带着她们出来乘坐轿辇的女子也跟上了她们。
“起轿吧。”那女子吩咐。
“二小姐……”婢女这才是醒过神一般:“也不知这位伺候的姐姐是哪家的?”
“如今回白家,都是家里的事情,好打搅姐姐吗?”
这婢女说的委婉,就是在提醒白颜,今儿白瑞凤回白家是闹事去的,不方便叫外人知道。
都讲究家丑不外露,若是带了外人回去,白家人肯定要怪罪的。
在轿子另一侧的女子便笑着朝白颜行礼:“姑娘,奴婢彩珠。咱们两家可正经的亲戚呢,认真说起辈分儿来,姑娘说不定还要叫我们家主子一声九叔爷呢。”
“既是大姑奶奶的事儿,就是自家事儿,怎么能看着大姑奶奶受委屈呢?”
正经的亲戚?白家的亲戚……不大可能,白父并不是京城人士,而是高中之后才来的京城做的官儿。
但白颜与白瑞凤姐妹二人的母亲却出自京城的贵族之后,往上不断的攀亲戚,她们姐俩外公的高祖父还是皇帝呢。
只不过后代不争气,到了她娘这一代日渐沦落了。
“亲戚啊……”白颜看了彩珠一眼,心里大致就回过味那人是什么身份了。
……
轿辇很快至白家。
白颜从门口下了轿子,被彩珠扶着走至了内院,还没过进内院的那道垂拱门,就听前面吵嚷的声音不断。
“我们家大姑娘现在真是嫁了侯府,连带着身份也水涨船高了?真以为自己当侯夫人了不起,竟就回娘家撒起泼来了?”
是继母钱氏的声音。
“我只问你阿颜在哪里?”
白瑞凤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今儿我若见不到小颜,我便不回侯府!小颜若是出事儿,我就是吊死在白家,也不叫你们这一家子好过!”
“你,你,你……”钱氏一拍大腿:“翻了天了!”
一旁钱氏的女儿过来扶着钱氏,指着白瑞风便道:“白瑞凤,我瞧你就是在侯府那里受了气如今跑回家里撒野了是不是?”
“你虽是嫁了侯爷,但现在谁不知人家那顾侯爷一门心思惦念亡妻,娶你不过是照顾两个孩子的工具,你有什么可狂的?”
白瑞凤听着白蕊儿的话,脑海不由浮现出了往日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一生都是替人做嫁衣,到死都不由自己。如今再来一遭,却还是见不到挚亲,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老天叫她重活一世继续痛苦的吗?
都不让她好好的活,都来欺她骗她,那就一起死好了!
白瑞凤眸中正变得有些疯狂,然而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阿姐。”
白瑞凤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扭头看了回去。
正瞧见身后她的妹妹正看着她,依旧是记忆里那张乖巧的脸庞。
白瑞凤眼里的疯狂渐渐落下,泪水却很快汹涌的流了出来,三步作两步上去抱住了白颜……
“小颜,小颜!”
“你吓死阿姐了,我差点儿以为我又要见不到你了!”白瑞凤竟似个孩子一般的嚎啕痛哭。
一旁的钱氏没顾得上白瑞凤,只是目光狐疑的看着白颜,这丫头怎么还回来了,按道理她不能再回来了啊……
至于白蕊儿则是嫌弃的甩了甩帕子:“瞧着真是疯了,前几天刚见过的,嚎什么嚎?”
白颜眸中若有所思,但只是轻轻拍抚着白瑞凤后背,安抚她如今激荡的心情。
白瑞凤哭够之后,又看着妹妹,哽咽的问:“昨儿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才回来?”
说罢目光又怀疑的看了一眼钱氏。
白瑞风如今的精神很是紧绷,何况还有钱氏和白蕊儿在,白颜便指着一旁的婢女彩珠:“昨儿我去九叔爷家做客了,这是九叔爷家的婢女。”
她自然而然道。
“奴婢彩珠,见过大小姐。”
“九叔爷?”白瑞凤目光微愣,她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亲戚。
彩珠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您的生母是从前康王府小郡主的外孙女,而我家主子却要称康王府家小郡主一声姨母,辈分上算起来的确是这样呢。”
“大小姐若不信,府里还有族谱呢。”
这白瑞凤怎么敢不信,虽然娘亲家里落败了,可往祖上数是沾着皇室血脉的。
尤其这九叔爷光听辈分就知跟皇室离的更近,谁敢在这上面造假的?
那厢钱氏和白蕊儿对视一眼,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两姐妹打哪儿冒出来一个九叔爷?
白颜安抚似的拍了拍姐姐的手:“阿姐别担心,过会儿我同你去看九叔爷,他对我很好的。”
白瑞凤点了头,白颜瞧她脸色发白,神情仓惶的样子,心下轻轻叹气。
“阿姐先跟我回房间,洗把脸再喝口茶,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白瑞凤点头,姐妹两个扶持往房间走。
钱氏被忽视有些气不过,上前正要拦人,彩珠却走至钱氏身前:“夫人,姑娘家梳洗打扮,您还是不要去拦了吧?”
钱氏:“你算哪颗葱,来我家里撒——”
撒野的野字,在她目光看到彩珠手垂下,拍到一旁装饰用的石墩子上,拧了一下,那石墩子头就掉落之后,便嘎然了。
“真是不好意思,奴婢看您家这小石狮子可爱,想擦擦头上的灰呢。”
钱氏和白蕊儿看着眼前怪力的婢女,母女二人都转了头。
屋内白颜帮白瑞凤重新用箅子弄齐了头发,戴好了珠钗,她面容生的清丽,但气质沉稳,打眼看过去有种雍容端庄的感觉。
“好了。”白颜笑。
白瑞凤看着妹妹笑得乖巧,也刚想回她一抹笑,又想到了什么。
她握住白颜的手,才刚要说什么,就听白颜道:“阿姐,我昨日出了点儿事儿,恐怕不能再家里继续住了,你陪我收拾东西,我要搬出去住。”
白瑞凤本就有此意,想也没想就点头:“衣裳之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妆,你……算了,你也不懂那些。”
“我来收拾。”
白瑞凤挽起袖子:“大件儿的也不好收拾,先拿值钱的。”
说着就去白颜的房间的妆匣下方的抽屉里去找:“那对儿琉璃玉佩是娘留给我们的,是皇室之物,这东西定要带着,山穷水尽的时候卖出去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玉佩呢?”白瑞凤奇怪道:“小颜,你没在这儿放吗?”
白颜道:“应该是昨日我不在,白蕊儿从我房间里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