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善陵听不到他们两在说什么,但看着他们琴瑟和鸣的样子,心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畅。
之前他以为金顺是下人,他面对他们俩的情感时,心底更多的是从容。
他不会觉得被拒绝,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反而会觉得是金言不懂欣赏,受人诓骗,蠢笨了一些。
可现在,知道他们俩的身份,他们越般配,他便越不开心,因为他是真的不配。
而且也没了一丝还能插足的可能。
一行人到了狄戎边境,借着水善陵的身份,马车上的人并未严查,他们顺利的进入了狄戎。
“我们的装扮之类需要改变吗?”谢钺问道。
“不用,你们不会狄戎话,长相也不是这边的,硬要装扮,反而招人猜忌,跟着我的靖朝人不算奇怪。”水善陵说道。
“我们走多久可以到王都?”谢钺问道。
“顺利的话,十日后吧。”水善陵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谢钺看着他的姿态,回头看了贺固川一眼,他觉得水善陵最近和在靖朝的时候,差别还挺大的。
贺固川是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但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谢钺本就不感兴趣,而且他为什么要帮水善陵解释这些啊,便坦然的摇摇头表示不知。
一行人到了王都,水善陵安排他们住在自己的府邸。
“我今天就会递拜帖到顺硕王府,不知道王爷何时回见我们。”水善陵说道。
谢钺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便办自己的事情,躬身行礼:“麻烦水兄了。”
水善陵没有多寒暄,让人带着他们下去休息了。
“我们要不要到王都转转?”谢钺问道。
贺固川摇头:“今日先按兵不动,明早探探府里的虚实,万一有点时候,也知道如何逃命。”
谢钺不是很在意这些,坐着喝了口茶。
虚实有什么好探的,出事了,打出去就是,还怕跑不掉啊。
“你说顺硕王爷会见我们吗?”谢钺只关心这件事:“而且就算他见,我们能见到我爹吗?
水善陵说我爹在那,可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贺固川觉得谢钺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们到了顺硕王府,如果没有见到侯爷,就寻个理由分开行事,然后将府里探查一番。”
“万一被人发现了呢?”谢钺问道。
“推到水善陵身上,我们是他带来的,他当然要管。而且他不敢轻易说出我们的身份,管他呢。”贺固川笑着说道。
谢钺也跟着笑出声,这种事情他熟。
又过了两日,谢钺他们跟着水善陵去了顺硕王府。
“有什么规矩吗?”谢钺主动问道。
“王爷为人和善,跟着我行礼便行,府中不要乱走动。”水善陵说道。
“那我会见到我爹吗?”谢钺问道。
水善陵垂眸:“不知道,只能先去看看了。”
顺硕王爷在府中摆宴,水善陵三人前来,走进宴客厅,就看到王爷已经在厅中和人说话。
而和他说话的正是谢堂。
谢钺说不清此刻的感受,虽然他想过,来此会见到爹,但真的见到了,他却发觉自己压根不想在这里遇见爹。
贺固川微微挑眉,看着坐在一起说话的两人。
谢堂抬头看到水善陵身后的人时,脸色一变,他起身主动说道:“这位小兄弟甚是眼熟,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钺咽了下口水,缓缓点头。
谢堂对着顺硕王爷微微点头,便起身离开,领着谢钺出去了。
贺固川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心中暗暗思索。
谢钺跟在爹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两人进了屋子,关上房门,他才跪下行礼:“爹!”
“怎么是你?”谢堂并没有让他起身,反而厉声问道。
“爹觉得应该是谁?”谢钺抬头看着他问道。
“我以为来寻我的会是你哥哥。”谢堂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爹,你……”谢钺看着他自如的样子,嘴里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通敌?”谢堂主动说道。
谢钺看着他的神情,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他无意识的摇着头,却连站起身的勇气都没有。
谢堂摊开手:“你看我这座上客的姿态,我说没有,你信吗?”
“我……”谢钺张开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爹。
“谢钺,你为什么要来北方!”谢堂重重叹了口气。
“爹,假的,你说假的对不对,我来了,我可以带你回去的,你可以说实话。”谢钺跪在地上焦急地说道。
“这就是实话,我是来做客的,失踪也还是我一手策划的,军中的军饷也是我贪墨的。”谢堂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什么?”谢钺看着爹,眼神中满是不信。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谢堂看着他的模样,自嘲一笑:“所以,现在你在这里,还有镇北王。
你是选择朝廷,还是选择爹?”
“我……”谢钺握紧双拳,低头看着地面,这一刻的他被无情的撕裂,而撕裂他的正是他一直崇拜的父亲。
“我不信,从小到大你和哥哥……你们教我的那些,就是假的吗?”谢钺眼中噙满了泪:“娘还在京中等着,哥哥……哥哥还下落不明,爹,你在做什么?”
“下落不明?”谢堂瞬间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谢镶怎么了?”
“他追击狄戎的时候,遇伏,生死不明,所以我才会来狄戎,我才会来北方,因为我的爹,我的哥哥遇到了危险,我要来救他们!”
谢钺终于忍不住,失控的吼出声,但吼完之后,他抬手,用手臂紧紧的抵着唇,压抑着他即将忍不住的哭声。
“谢镶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谢堂转身再次坐回桌边:“看来狄戎也不可全信啊。”
“爹,跟我回去,我们去找哥哥。”谢钺跪着往前,想要拉住父亲的手。
谢堂却出声说道:“生死有命,没有什么好找的。”
谢钺抬着的手,悬在半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么宠爱他们的父亲,此刻对于他们的生死,居然如此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