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柔嘴上说着要把许达删了的话,实际上她内心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把许达删除,再过一段时间,两家人见面的时候,他不一定会认得出自己。
可白晓柔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总有一根弦,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删除。
她停留在 “确定删除” 界面整整两分钟,手指距离屏幕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最终,她睁开眼睛,一咬牙点击返回。
令她气愤的是,许达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按照白晓柔的预想,许达既然这么喜欢自己的外貌跟身材,那么应该会在短短时间内发了一条又一条祈求、解释、询问的信息才对吧?
可几分钟过去,许达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来,这让白晓柔十分生气。
“哼,这个小兔崽子满嘴跑火车,我还以为是个品行端正的富二代呢,没想到是个老色匹。”
可偏偏越是这样的男生,越让白晓柔感觉为之着迷。
她也是有傲气的,于是接二连三的发语音质问起来:“你个小骗子,说什么我的腿好看、我的身材顶呱呱、脸蛋长得美、气质又出众,还说什么想跟我快点见面……
我说删你,你屁都不放一个,你什么意思嘛?马上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把你删掉。”
一分钟、两分钟、五 分钟过去,许达依然没有回复,甚至白晓柔看不到对方的 “正在输入” 状态。
这可把白晓柔气的不轻,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此时她恨不得立即亮出自己是他二舅妈的这个身份,然后好好以长辈的姿态摊牌,教训教训他。
可是想到这家伙心高气傲,而且双方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动了,这个辈分形同虚设,白晓柔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心情郁闷的要死。
只觉得自己火气好大好大,好想找许达这小王八蛋撒气呀。
而此时此刻,许达正在满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陆萍,哪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信息啊。
十几分钟之前,许达跟陆萍,如约来到了村子边上一个废弃的小屋子里见了面。
看到陆萍背着背篓跟一把小锄头来跟自己见面,许达忍不住笑着开玩笑说道:“这深更半夜的,背着农用工具上山干嘛呢?”
陆萍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能干嘛,当然是见一个小坏蛋呗。”
许达嘿嘿一笑,凑了过去。
这个废弃多年的小屋子只有七八个平米,几十年前是村里大队合伙修建给夜晚的守夜人居住的。
那时候生态环境特别好,经常有各种野猪等大型动物下山来祸害庄稼,所以生产队安排人在这里驻守。
这个屋子处于小山腰的边缘,易守难攻,周边都是开阔地形,视野很好,可以俯瞰大半个许家村,所以正是半夜见面的最佳场所。
再加上此时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压根就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在这里见面。
前几分钟许达高兴坏了,毕竟陆萍可是自己青春时期的梦中女神,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梦见她。
然而几分钟之后,许达一脸着急的看着陆萍。
陆萍点了点头,把脑袋扭到一边去,略微尴尬的解释:“过几天吧,到时候再来这里,或者我想办法跟你去一趟县城市区都行。”
许达的嗓子像是两天没喝水似的冒烟,一脸扫兴又着急的问道:“具体是几天啊?”
陆萍低下头去:“我一般是六天……”
许达闻言,当即掰开手指算起日子来,喃喃自语:
“今天是腊月十九,再过六天就是腊月二十五…… 想到竟然要等这么多天!”
他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似的靠在墙壁上。
就在他感觉失望至极的时候,陆萍缓缓凑了过来,促狭地笑道:“傻小子,看把你急得,我既然敢来见你,自然是有办法让你开心的…”
……
许家村这个偌大的村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赵大龙突然从睡梦之中醒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熄灭的电烤鸟笼,瞬间火冒三丈:
“陆萍,你这个臭表子,人呢?”
“踏马的赶快过来给老子把电烤炉修好!”
“连伺候老子这点小事都搞不好,当初真是白花几千块钱把你娶回来了。”
“贱人,你踏马死哪去了?存心想冻死我是吧?”
赵大龙嘶喊了几句,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他便不再骂了,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想起身下床,可发现自己力量实在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独自坐上轮椅,于是又唉声叹气的躺了下去。
恍惚之间,赵大龙看到了早些年经常被自己打骂的爸妈,尤其被自己饿死的老妈,此时正飘在房屋顶上向自己招手。
看到这一幕,赵大龙吓的胡乱翻动,想要逃离爸妈越来越近的魔爪,爸妈的面色越来越扭曲如鬼魅。
由于常年身体虚弱,各种并发症缠身,再加上此时受到了精神上的惊吓,赵大龙奋起之下,竟然翻了个身扑到地面。
不知道该说赵大龙的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摔下去的瞬间,他的喉咙气管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直角上。
“咔嚓” 一声脆响,命运悲惨的他已然没了气息。
说他运气好,是因为他这五六年,除了双手跟脑袋能动之外,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吃喝拉撒都由陆萍负责,每天精神恍惚,饱受折磨,很多时候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也就是陆萍贤惠,换做其他女人或者其他家人,他这种状态一旦照顾不好,连一年都活不下去。
说他运气背呢,是因为娶了个媳妇,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撒手人寰,许家村赵家的分支,就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雪夜,断了传承。
赵大龙临死之前制造出来的动静,打扰了周边几户邻居的美梦。
几家人都习以为常了,翻个身继续睡觉。
倒是他的堂弟赵大虎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想到了自己那梦中堂嫂。
赵大虎忧愁地点燃了一支烟,嘴里骂骂咧咧:
“踏马的,沾着茅坑不拉屎的废人。”
“扛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