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白热化,剑拔弩张。
琉玉郡主“哼”了一声,小巧的下颔扬起,看展信佳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万钧可是我们南郡数一数二的习武天才,你若是现在投降敬酒赔罪,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一会儿开打了再想求饶可就晚了!”
展信佳微微一笑,深表遗憾。
“哎呀,看来你们南郡没有反派通常死于话多这个说法。”
场地上让开一块巨大的空间,两人缓缓上前,众人紧张屏息凝视。
展信佳粗略往人群里扫了一眼,雁回时跟雁西月正在严肃的讨论待会儿血会不会溅到他们身上,师傅亦神色从容,她爹娘更是松弛感拉满的已经开始嗑瓜子——
这就是信任,毕竟是跟她最亲近的人,最清楚她有几把刷子。要是连这什么破勇士都打不过,她也就可以不用混了,丢人啊。
万钧捏了捏咯吱咯吱作响的拳头,目光如炬,怜悯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自己挑样兵器吧,我赤手空拳应对。”
不是他自负,而是这少年的腰还没他手臂粗,万钧甚至感觉自己随便用点力就能将这少年骨头都捏碎,哪怕让对方挑了趁手的兵器又如何,反正胜负也已经是定局。
展信佳耸肩。
“你先装着,这句话一会儿我还给你。”
鼓声一起,比试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切磋会相当精彩,比如打得有来有回,比如高手过招拳拳到肉,比如大战三百个回合见识各种武学奇招什么的。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鼓声起又落,一眨眼的功夫,胜负竟已定——
快如惊雷,疾如闪电!
众人连少年的残影都没看清她就已经鬼魅般移步闪到了万钧身后,那么细的胳膊,一下居然直接把万钧擒住直接撂倒掀翻,毫不犹豫的按倒在地,扼着他的脖颈死死钳制住。
刹时,恍若天崩地裂,尘灰飞扬。
“砰!”的一声,是万钧双膝猛着地发出的巨响。
一切只在一瞬间。
别说围观群众,连万钧自己都懵了。
他的耳朵刚听见鼓声,身体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从身后劈来的手刃就震得他眼前发黑,猝不及防浑身发麻脱力狼狈的跪倒在地。
他甚至连那少年的影子都没捕捉到。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近身又是怎么被按住的。
万钧瞳孔颤动着,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不敢置信的缓缓扭过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后仍微笑着的少年。对方明明只用了一只手,他却感觉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怎么也挣脱不开。
怎么…怎么可能……
这还是人吗?
“好!!”
席间传来一阵阵鼓掌叫好声,文武百官毫不吝啬对这少年的夸奖。
不愧是展家人,展家世代出怪物啊!!
另一边,琉玉则不服气的叉着腰开始嚷嚷。
“这局不算,你这明明是偷袭!偷袭怎么能算数,你还要不要脸了?!有本事重新堂堂正正再跟万钧比过一次。”
“哦?”
展信佳弯腰轻蔑的伸手拍了拍万钧的脸,眯眼笑。
“你也觉得这是偷袭吗?”
懂不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含金量啊。
然而不等惶恐不安的万钧回答,展信佳便好心的松开了手,重新走回了场地另一侧。
她百无聊赖抻了个懒腰。
“看来有人输不起啊,不过无所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又何妨。谁让我们大盛儿郎就是心胸开阔宽广呢,唉……”
地上,万钧狼狈的爬起身,他呼吸急促喘气如牛,双眸充血到赤红一片,浑身的肌肉都跟着剧烈起伏抖动,整个人像是头震怒的野兽。
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一开始或许只是想挫挫对方的锐气,但此刻万钧心底任何杂念都没有,目标极其明确,一心只想让这嚣张的少年死!
他不能让长公主与郡主失望,他代表的可是整个南郡!
鼓声再起,这次展信佳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平静的看着向自己撞来的像座小山一样的壮汉。
席间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紧张的替少年捏了一把汗,可直到万钧已经冲到面前,展信佳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还在打哈欠。
在砂锅大的拳头挥过来的一刹那,展信佳面无表情的抬手挡下,全程她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站桩在原地轻易的便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翻掌转臂、虚步开胯、劈手云回…
她的出招又慢又柔,看上去轻飘飘的毫无力度,可落在万钧身上那一刻就像是过度反应而炸开的炼丹炉,巨大的爆破冲击力扬起劲风,飞沙走石,气贯长虹,一下将万钧猛的推远,重重撞到墙上“噗!”的从喉管里涌出一大口淤血。
万钧狼狈的从墙上摔落在地,从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折磨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耳道里嗡嗡的充斥着幻听杂音,脑仁像是快要裂开钻心的痛。
他毫不怀疑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
而展信佳仍站在原地,有风扬起她的衣袂徐徐曳动。
而她抬手随意掸去衣袖上落灰,但笑不语。
万钧哆嗦着伸手擦去嘴边的鲜血。
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切磋规则,也不想再在意他人异样的目光,他猛抬头狠狠望向少年,猩红双眼直勾勾的,死死的盯着他。
笑?他居然还在笑?!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万钧目眦欲裂,低吼一声,突然暴起从旁边侍卫的剑鞘里拔出长剑猛的朝着展信佳冲了过去。
这一剑他抱有强烈的杀心,不死不休。
在一片惊起的哗然声中,面不改色的展信佳抬腿狠狠肘在他腰腹部,以胳膊格挡在他手腕,轻轻一震,万钧手中的长剑便因虎口发麻而脱手。
她单手接下剑,又随意的将它弹开。
长剑因剑身振动而铮铮共鸣,最后竟然笔直的扎进了地砖,屹立不倒。
众人只见少年衣袂翻飞,轻盈若振翅,鹤舞碧空,袍摆划出一道利落而雪亮的弧线。
顷刻,她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万钧身后,她抬腿毫不留情的朝他膝盖弯狠狠一踢,待万钧因失去平衡双膝跪地,展信佳则伸手压着他的后脖颈强迫他以侧脸紧紧贴地。
最后,她松开手,背脊挺直,不徐不疾的抬靴踩在了万钧的脸上碾了碾。
这是她最喜欢的收势方式,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败者就应该乖乖跪在地上舔灰。
展信佳眉骨微挑。
“天才?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罢了。”
年轻人,菜就多练。
万钧不甘的瞪着双眼,喉间却被血沫堵住,只能徒劳的发出声嘶力竭的“嗬嗬!”声,他猛烈咳嗽,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吐了一地。
这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琉玉郡主急得要掉眼泪,大声呵斥:“赢就赢了,你放开他!!”
万钧是跟了她数年的侍卫,在她心底早已经像亲人一样重要,哪怕是丢脸,哪怕万钧以后只能是个废人,她也要保住万钧的性命。
但,展信佳向来选择性耳聋。
她闲庭信步的走到一旁拔出之前被她弹开后又钉入地砖的长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举剑,剑尖直接将万钧的脖子捅了个对穿。
刹那,鲜血喷涌飞溅,场上响起了琉玉郡主崩溃的凄厉尖叫声。
“啊啊啊啊!!!你竟然杀了他,你怎么敢的!!”
展信佳随手将剑一扔,“当啷”一声。
抬袖擦去溅在侧脸上的血渍,她神色从容的走到高台下,高视阔步,气势凛然。
“胆敢挑衅大盛皇权威严者,当诛。
草民以此卑劣下等的异邦人头颅恭祝我大盛朝万世长存,山河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