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恐怖……
展信佳被刚才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一股森然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话说,他为什么没有回京?不是都已经决定不管她也不愿意搭理她了吗,那干脆走啊!堂堂太子太傅干嘛还要留在这战乱之地吃苦。
她有些气恼,郁闷的薅着一旁的霜草。
不管了!反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心底虽然破罐子破摔的这样赌气想着,可实际上展信佳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脑海里总不经意浮现出凛冽风雪中那张苍白羸弱的脸。
他看上去好像生病了,脸色很难看,而且瘦了好多好多…
是因为不开心吗?
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让她心烦。
心脏钝钝的生疼,眼眶也温温热热的,展信佳胡乱擦了一把脸,咬唇。
算了,他爱去哪去哪,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他们俩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好了——甚至都已经不好了,她干嘛还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天色渐暮,收拾好心情的展信佳同乔乔用过晚饭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住回都尉那个营帐。
她现在住的应该是单独划出来安置伤员的,虽然她身上的伤确实挺严重,额角还包着纱布,但展信佳觉得无所谓了,烂命一条就是干。
可当她掀开帘子进去,众人却一头雾水。
“展都尉啊,你的东西一月前就早已经被新来的沈监军全清走了啊,你来这儿干嘛?”
“哎哟别怪我八卦,你是不是跟那沈大人有仇啊?怎么那天他过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眼神跟把我们哥几个全拖出去砍了一样,吓死了。”
“就是,你没看见那脸色,我家用了十八年的炒锅都没那么黑!”
“大家都是同僚一场也别把关系闹太僵了,你还是去找沈监军好好聊聊吧,你的衣服啊被褥随身行李物品都在他那,你去找他拿就行。”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纷纷劝慰着就这么把展信佳推着肩膀推了出去。
拄着拐杖,展信佳站在门口气到失语。
沈监军?!
不是我请问呢,谁允许的???
敢情裴奕走了他就来填了这个空缺是吧?
再者他一介柔弱文臣不好好待在皇城当他矜贵清仪的太傅大人,好好教导雁回时那个傻逼,跑这么远来干嘛,有这跟被贬有什么区别啊?
展信佳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在生气他太过独裁,还是在担心他习惯不了沧寒的恶劣环境。
而且自说自话的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是什么意思?
心中恼火,展信佳一瘸一拐的气冲冲就去了沈肃清如今住的那个营帐,里面燃着灯,门口守卫还未来得及通报她就已经闯了进去。
“沈肃清!”
她原本是进去兴师问罪打算大吵一架的,结果定眼一看,她当场呆住。
帐内燃着火炉,暖烘烘的驱散了她携来的满身寒意,亦隔绝了室外的凛凛朔风,烛灯将白帐映得明晃晃,覆上一层温暖的昏黄色。
帐内无几物件,只有一张矮床,一套桌案,旁边的箱子里整齐的码着几摞文书。
青年应当是刚擦洗完,仅着雪白的中衣中裤,身上还冒着湿雾气。随意敞着的领口依稀可窥见其下明显的锁骨,肤色白得像瓷。
他坐在桌案前,半阖的细长丹凤眼漫不经心的瞥过来,眉骨上扬。
“何事?”
声音清凌凌,透着冷意。
说着,他不徐不疾的抬指将额前湿着的几缕碎发捋上去,微微偏头,定定盯着她。
展信佳噎了噎,一时梗住。
雷人啊,卧槽怎么刚才外面那个守卫也不知道稍微拦着她一下,要是知道他刚洗漱完还没穿好衣服,她肯定不能就这么闯进来啊!
现在搞得好像是她故意的一样……
展信佳硬着头皮与他对视,语气凶巴巴的,输人不输阵。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
青年淡淡重复了一遍,不知从哪翻出一条手帕挑在指尖,好整以暇的把玩着。
“我记得,这好像是我的东西。”
展信佳又噎住,“你丢掉了就不是你的了,这是我捡的,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了!”
“哦?”
青年冷笑一声。
他居高临下睨过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侵略性,眼神讥讽,唇畔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按你这个强盗逻辑——我也捡到你了,怎么你不是我的?”
“沈肃清!”
展信佳气得头晕,眼前阵阵发黑,本就不乐观的身体状况这会儿更是雪上加霜。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言善辩?她都快忘了他是个文官,文官最擅长的就是动嘴皮子,要真跟他扯,她这个绝望文盲哪说得过他啊。
强忍着怒火,展信佳咬牙切齿。
“沈肃清,我今天没兴趣跟你吵架,你把东西全还给我!”
“呵,有事的时候便是小沈大人,利用完了就变回了沈肃清。”
青年自嘲的轻笑,声音更冷。
他晦暗如墨的眸底含着不加掩饰的愠怒,凤眼凌厉上挑,直勾勾的。
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不想吵架就出去。”
“?”
扣了别人的东西还理直气壮赶别人走?
展信佳只感觉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瞳孔地震,不敢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
脑袋里嗡嗡作响,失去理智,她想都没想大步上前绕过桌案直接跨坐到了他正襟危坐的膝上,双手牢牢揪住了他本就松散的衣襟。
用了点力往下拽,展信佳强迫他低下头来。
她一开始也没多想,只是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清贵疏离做派就觉得烦,可真当她反应过来当下的场景比起兴师问罪更像是暧昧调情时,似乎已经晚了……
仅隔着亵裤与中裤,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体温,一点点的灼烫着。
铺天盖地的水墨淡香侵入鼻尖,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四面八方的将她紧紧包裹。
他漆发未干,还滴着水,些许水珠连带着她披散的长发一起濡湿,呼吸交织间,似乎能清楚的听到对方不算平稳的心跳,一震一震。
沈肃清仰着下颚,半眯起眼,眸色更深。
“下去!”
他加重的声音含着隐隐怒意,语气是不容置喙的的命令性,压迫感摄人。
尽管如此,他握着笔的有力指节却仍好整以暇的撑在桌案上,没有扯出自己被小姑娘攥得凌乱的衣襟,更没有打算推开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