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子房言简意赅地向自己解释了目前诸皇子之间的关系后,没有片刻犹豫,袁乘风以天下为己任的纯臣思想,又一次震惊了天尊。
“陛下。恕臣直言,您应该管束魏国天君,让他尽快离开京城回到封地。再辅以良臣循循善诱,规劝提醒。是乃天下之福,天子之福,陛下之福。”
“乘风,你没听见子房前面说的吗?现在是朕亲自立的高明天子,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子蠢蠢欲动。不是朕,也更没有任何人在逼他。你居然还在为他说情?”
“臣不敢,也不会为任何人说情。听梁圣君所说,高明天子或者因为陛下偏爱魏国天君,妄自菲薄自疑自哀,的确德不纯,信不足。但这正是陛下应该鼓励他,教导他的地方。天子乃储君。天尊既然立了他,就应该信他爱他。”
“信他。你没听说,他竟然崇拜鬼族伎俩,在自己的宫里膜拜演化?这是何用心啊?他还与人就说,羡慕幽冥鬼皇,说什么此生不求羽化成圣,但求寄生冥府。他还有没有把自己当作天子?他不自爱,叫他人如何爱他?”
“天子行为乖张,不敢说事出有因,却更说明他需要引导教育。。。。。。”袁乘风刚直不阿的性格,正义直言话赶话,气得前面还对他爱不释手的广孝天尊胡子都飞了起来。火爆的脾气上来,顺手抓了一旁的垫子就要扔过去。
梁子房跟随天尊多年,最了解他的性格。袁乘风如此顶撞他,未来的事再说,眼面前需得先灭一灭二人之间的火。
“陛下。天元神君所言极是。”天尊没想到梁子房开口就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他太熟悉这个一路陪着自己,为自己打天下,谋皇位的老伙伴了。一向惜字如金的他,这样开口必有原委。
躁动的心迅速抑制冷静了下来,手上差点扔出去的蒲垫也顺势被他塞到背后,假装垫高靠背掩饰过去。只是涨得通红的脸,没法修饰。
“陛下。承天现在虽有反心反意,但并没有反行反举。陛下如果现在就治他的罪,师出无名不说,千秋万代后,青史如何评价?不知内情的悠悠之口又如何调理呢?”梁子房边说边走到袁乘风身旁,伏倒在地一头拜了下去。
袁乘风觉得虽然也是规劝天尊,但梁子房曲解了自己的本意,正欲开口纠正,被身旁的他暗地里拽了一下自己的朝服,心下会意此时不宜强来,只能默然不语,听任他继续。
“天元正心而言,切中时要。臣也以为,当今之际不仅天子需要引导教育,其他天君也需要安守本分。陛下,司空孙辅机乃高明天子亲舅舅,最合适担任教导重任,辅他感悟圣恩尽忠尽孝。臣也不敢倦怠,愿教辅嫡次子,四殿下魏国天君,令他恪守孝悌。嫡三子晋国天君及在京其他天君,可由天元神君负责督导,以恤圣心。在封地的其他皇子星君,可传旨宗正荆国星君李元方统筹教谕。”
天尊心机何等深重,一听梁圣君的解释,立刻明白他是要仿效劫前故事,郑伯杀共叔的方法给自己出的计策—只要自己做好表面文章,再饲养李承天一段时间,到时候等他忍不住出格越轨,行为偏激,自然就。。。。。。
“哎,的确是朕着急了。乘风,不要怪朕。这就是朕的脾气。来得疾去得也快。当年魏文贞在的时候,不知道和朕这样吵过多少架呢。你和他一样,都是朕的纯臣!只管仗义执言,朕绝不计较。”
袁乘风道学术法当世翘楚,兼得熟读史书深谙谋略。虽然不如二人默契,心中还是隐隐感到梁子房奏对中另有深意。无奈,梁子房说得冠冕堂皇,天尊接得滴水不漏。这样的阳谋,自己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过是猜测怀疑,根本无法明说,也只能默然领命。
“对了。这事,子房你回去后尽快拟旨。辅机加天子太保衔领头,你和乘风加天君傅衔协办。要快,要妥当。耽误了时候,万一引出什么事端来,反而不美。” 看到梁子房送来的一个眼神,会意也许自己越描越黑,想到庄清云还在外间,立刻转开话题,“乘风,你那个关门弟子还在等候吧?”
袁乘风儒雅地点头确认。
“人来!宣庄清云。”
趁着内侍官去传召,高大力赶紧掩着身子进入内室,向袁乘风二人微笑作礼,潜到天尊身旁,低声交耳向他禀报了外间两个皇子和庄清云发生的一些事情。
其实李泰褒是天尊在三人商讨国事说得起劲时,心血来潮让高大力特意宣来的。本想是送个人情给刚刚提拔的袁乘风,让他可以将来辅助这位自己心目中的未来“天子”。
没想到这位天元神君一番强硬表态,打乱了他的计划。借着和高大力说话的掩饰,心中几番计较,想定了主意。
“朕两个好孩儿同时来看望探视。谁说天家无真情的?哈哈。今日国事就议到这。大力,你叫停仙乐。把两位皇子天君叫进来。”
虽说凌烟阁建得十分雄伟,通道还是通用。二层雅厅入口处,正跟着内侍官进来的庄清云,不免又碰上了从齐宇厅走出的高大力。
只见他前一秒还是温柔陪笑的胖脸,转过身看到自己时候,唰一下变得严肃威严,让本不在意的庄清云陡然紧张起来。两人交臂而过,没有说话,庄清云心中依稀感受到他想传递给自己的信息,看样子进去之后还是老实点的好。
见到天尊,庄清云依师父的关照,礼数合理得体。听到“平身”二字,才长跪在袁乘风右侧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注视着座上天尊,却避开四目相对的不敬,不卑不亢地静坐等待他的问话。
天尊没有直接开口,只是自然随意还略带好奇地看着他。在他的眼神中,庄清云感受得到他的感染力,庞大而雄壮。这不是道术威压,不是灵力压迫,是他与生俱来的英雄气概。他没有用神识去观察天君的修为,不是不敢或者怕有所不敬,而是没有必要。
如此气场的帝王,还需要什么修为道法呢?他本人就是天下第一流的英雄,这种英雄气本身就是最强大最可怕的,令人折服的实力。
“你,叫庄清云。五百寿数就渡劫登仙。是天元真君的关门弟子。听说,你还在下界收魔修为徒,娶妖狐为妻,杀了不少渡劫期的人族大修士,可有此事?”
面对天尊的责问,庄清云从他的神情中并没有感到任何苛责,回答起来更加从容自信。
“禀天尊,微臣庄清云,继承先师全道真人的衣钵,侥幸渡劫后又跟着师父天元真君修行。确有一个弃恶从善的魔修弟子,现在还在下界努力修行。至爱古琴月,渡妖仙双劫后,现跟随师门在下界修习道法。至于中极洲几个人族大修士的死,虽非我亲手所为,的确也和我脱不开关系。微臣不敢隐瞒。”
梁子房知道天尊无意为难庄清云,这样问他不过是考察他的应变,观察一下他侍君的风格态度。谁知道,他丝毫不为自己开脱解释,让本来还想借力威压他,做压力测试的天尊有点猝不及防。
“庄清云,你身为渡劫散仙居然屠杀凡间修士。难道没有师尊仙长教过你仙规吗?如此胆大妄为触犯天条,你可知罪?”梁子房正话反说,其实是在帮天尊圆场。
庄清云哪里知道他的那些事迹早就在天界传的沸沸扬扬。事实真相怎么逃得过执掌天界情报的梁圣君和天尊之眼。也亏得是梁子房,弹指间就能把问题设计的如此完美。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只要如实回答,就是他最好的辩解。
“臣渡劫前,确有几个大修士,因微臣自杀而亡。臣渡劫后不久就拜入师父天元门下,未与任何人间大修士接触过。至于修行,全凭因偶得先师全道真人遗物,的确缺少师门教导。臣,不知该说知罪,还是不该说知罪。”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知,知不知罪。”天尊被庄清云最后一句回答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本来还想问他和紫宇道人之间的事,现在看他平和的回答,自然的心态,已经没什么需要再考他的了。
“乘风,你这个弟子小小年纪就有幻真期的修为,能做稳健的奏对。最可贵的,还是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能侍君以真诚的性情。朕甚是喜欢。你说,赐他个什么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