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事府不是朝廷机构,只能算陛下的亲信组织,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地方。相反,绝大多数真君以上大臣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我们,甚至配合过君事府处理事件。你师父肯定是知道的,你当然也可以和他说这份任命。只是让他为你保密就好。我们相信他,就和相信你一样。”梁子房指了下书卷,提醒庄清云读一下。
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既然他们不介意自己通报师父,看来某种程度上,这份任务多少也不会太过夸张。抱着这样的想法,庄清云点开书卷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鬼族在冥界分东西两国,历史以来都是天界的劲敌和死对头。经历了数万年的大战,最近一次以天界惨胜结束。全道真人也是在那场大战中陨落的。自那以后,虽然依旧小摩擦不断,但是鬼族再也没有力量发动大规模的反攻了。
除了西鬼皇不知为何音信全无,东鬼皇的手下之后也出现了分裂。所以现在的鬼域,非但两国不合,各自还有内部的矛盾需要解决。
庄清云曾经在加南阻击过的鬼皇之影就是东鬼皇。现在四名鬼帝里面死了一个,两个在联手欺压另一个。在这样勾心斗角的局面下,落单的那个鬼帝就悄悄潜入南荒天庭,放出消息希望可以暗通款曲加强合作联系。至于事情是真是假?目前还在观察中。如果是假,自然就是一个诱人的陷阱。如果是真的,他真正的诉求又是什么?这就是要庄清云的任务之一—查清事情真相。
同时金书中还提及让他尽可能地利用东鬼皇治下不和,扰乱他们,以保证天朝将来东征,少一些麻烦和可能的阻碍。
“陛下赐你青木鼎,是希望你尽快恢复五行灵玉的本来属性。这样你本人就多了一份保护。此事不易,你若独自在外面临诸多危险,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行的。授你京畿道检校军师中郎将的职务是培育你军事才能,希望你将来独当一面。天君府的事,你还是要兼。一则九殿下对你信任有加,你也应该和他多亲近。二则,也便于你在需要的时候以天君府公务的名义离开京畿,便宜行事。”
“清云。你全真师父一生致力于消除人,妖,魔,鬼之间的隔阂。这也是朕的希望。但是朝局混乱内忧外患。能够一点点开放禁制,已经是朝廷现在阶段能做的最大努力了。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相信你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事需要君事府这样的机构来办。有些话,也需要非官方的途径去传达。你可以为朕分忧吗?”
天尊居然破天荒对自己称名道姓,面对如此亲近自己的天皇陛下,既然不违背自己师门教导,道心仁义,庄清云是个洒脱的人,也不再做犹豫扭捏,立即拜伏在地领旨谢恩。
“对了。清云,朕还在崇仁坊给你指了一峰洞府私家。便于你安顿家人好友,招待同僚宾客。家具仆役的事,让为善安排。”
还没等他反应,高大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笑着迎了过来:“恭喜希夷真人。那峰洞府非但是至宝灵地,还是宇文大师亲自设计的。如果老奴没记错,怀清小公主问天尊要了几次,陛下都没舍得给她呢。你还不快谢恩?”
只见他随手一挥,留下金书,将青木鼎令牌等物一并收入一个御制无底袋中,还在懵懂之间的庄清云就像个木偶一样,在他的推就劝说下,傻傻地行礼谢恩,跟着退下了。
“大将军。天尊为什么又赐我洞府啊?”出了门,庄清云终于缓过来了些。想到临走时候天尊赏赐的一峰洞府,十分突兀。论赏赐价值而言又和其他东西比起来无奇平常,显得多此一举。高大力是宫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了,又亲自在送自己,不问他问谁?
“你把君事府墨玉令牌拿出来。”高大力刚出大殿就换了一副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脸色。不但没有回答他的话,还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了一块一样大小,同样玉质的令牌,递给了他。和自己的令牌背面的“敦牂”字样不同,他的文字是“阏逢”。
“有些东西你不用猜,猜了也没用。不要问,问了也没人答。你的任务,我不知道更不关心。只想告诉你,金书上写着的任务,是你要做的,是要时时刻刻在你心里的。没有明写的东西,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既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可以想什么时候去做,才什么时候做。一百年太长,一万年不久。”
庄清云记得金书上的确除了写明了事情背景,任务目标之外,既没有规定完成时间,也没有要求达成效果。好像突然懂了不少。
“青木鼎是个上古至宝,功能特殊。陛下割爱给你,在我看来是你今天受到的所有赏赐中最重的一份。你能明白陛下对你的厚爱吗?孰重孰轻,你知道如何取舍吗?”
虽然此刻的庄清云脑子最多只有平时一半的功率,但是这两段话连起来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他是想让自己在京畿道中郎将报到前,先去炼化青木鼎。听他的意思,青木鼎除了能完善五行灵玉端木曦之外,还有其他妙用。这个晚些一定要仔细研究研究。
高大力也不顾他的心思变化,只是继续说到:“清流是己德,浊流乃世人。你和你天元师父不一样,这句话不用我教。只是提醒你,既然懂得理,就要放开手脚做。洞府的事,自己琢磨去。”
两人眼见就到了宫城大门。庄清云知道,如果问他为什么对自己三番两次这般照顾,问了也是白问。明白他是一片好意,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老朽托你个事。为善喜欢吃利人市里,田家手工糕。红豆馅子,绿豆酥皮的那种。你现在赶去应该还能买上。一会去他府里之前,千万给他带一份。他今天能吃上就好。只别提我。记住吗?”他话音刚落,就好像两人这一路上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御云转身就走。
远远还飘来他的一句话,似乎不仅说给自己,还在告诉城门兵丁天路上的内侍官们:“希夷真人,你说要半年时间炼化青木鼎后再去京畿道大总管处报道。老奴自会转告濮郡星君。务请放心。”
本来已经是充满惊喜惊吓的一天了,临走还被这个胖老头弄得一头雾水,庄清云走出门口时,看到还在原地等自己的大师兄汪龙士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只有和师父师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最自由自在快乐的时光。
“伯阳,怎么那么久?没什么意外吧?”虽然汪龙士还没有被单独宣召过,但也知道天尊万几的公务私会,一般单独召见也就是谈个三分五分时光。像庄清云这样进去一谈近两个时辰,怕他是因为意外没见上天尊,空跑了一次。绝想不到天尊真和他谈了那么久。
“天尊和我谈了很多先师全道真人的事,因此时间久了些。让大师兄久等了。”庄清云隐去了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的“君事府”事情,从头到底把几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和天尊的诏命封赏,向他详详细细地讲了一路,这才来到天京东部,俗称东市的—利人市。
“伯阳。这是天尊的厚恩朝廷的栽培,是万年难得的殊遇,更是一份责任。我为你高兴自不用说,做师兄的还是要嘱咐你一句。你虽然年少有为,切不可得意自满,更不能心生傲慢。还是一样,谨慎安分,从容品行。”汪龙士听完后,脸上喜色难掩,口中却是谆谆告诫。
“谨遵大师兄教诲。”庄清云知道他是爱护自己,也没考虑身处闹市之中,认认真真给他鞠躬了行礼。
看到行人抛来的目光,才意识两人一个五品崭新的红袍,一个四品绯红的朝服,当街如此一个说教,一个受训的,汪龙士赶紧拉了他一把,“是师兄太开心,才忘记场合。有什么话,师父自有教导。对了,你要买什么,师兄给你买。”
庄清云也不扫他的兴致,胡乱挑了些吃得。又挑朴素的材质样式,给他和师兄弟买了点穿得用得算做回礼。约定了等他的任命从政事堂正式发布后,再叫上所有师兄弟一起聚聚。庄清云这才收好一大包田家手工糕,回到皇城门口与他告别。
不过离开了一二个时辰,等他再次踏入皇城之内时候,扑面而来一种难言的肃杀气氛,铺天盖地地充斥着整条朱雀天街。
低头行路的官员,目光空洞的巡逻金吾卫,就连各府各司迎风招展的幡旗都透着压抑。无暇多想,催起云气直直地飞向晋国天君府。门人见是他,不用通报就把他往后山李为善的内书房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