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稳稳地坐在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身着一袭玄色龙纹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显得威严而庄重。他微微前倾着身子,双手交叠放在案几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赵希若,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与关切。赵希若则身着一袭浅蓝色连襟长裙, 双手端着茶盏,茶香袅袅升腾,却也难掩眉宇间那股忧虑之色。
太子轻咳一声,打破了屋内片刻的静谧,沉声问道:“希若姐姐,关于韦睿身世的调查,可有确切的结果了?”赵希若缓缓放下茶盏,茶盏与青瓷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微微抬起头,正视着太子,沉声道:“回殿下,大内暗卫已查明,韦睿乃是当年因直斥五王叔而被革职的谏官沈众之子。”太子听到“沈众”二字,不禁微微一怔,剑眉不自觉地蹙起,他沉吟道:“沈众?那位在朝堂之上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因直言进谏而被革职的忠臣?”
赵希若见太子已明其意,便继续说道:“正是此人。当年沈众大人在金銮殿上,不顾个人安危,毅然揭发五王叔私吞赈灾银两、欺压百姓的恶行,其胆识与气节令人钦佩。孰料,五王叔势力盘根错节,皇帝陛下在权衡再三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将沈众大人革职。”太子想起当年朝堂之上的那场风波,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他微微叹息一声,道:“此事确有隐情。”
赵希若见太子陷入沉思,便又接着说道:“沈众大人被革职之后,深知五王叔绝不会善罢甘休,便携家眷离京,欲回越州老家避祸。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途中却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全家罹难,唯有幼子韦睿在忠仆的拼死保护下得以幸存。”太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此事与五王叔脱不了干系,他心胸狭窄,容不得他人冒犯,沈众大人一家的遭遇,皆因他的报复之心。”
赵希若微微点头,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沈众大人的死,背后定有五王叔的影子。如今韦睿在东宫,若其身份暴露,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太子沉默片刻, 出声道:“此事我需仔细斟酌。你且细细说来。”
赵希若喝了一口茶,然后轻声细语,慢慢讲起来沈众的故事。
沈众在御殿之上,身着官袍,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他高声喊道:“陛下,臣有本奏!”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注意。沈众继续说道:“五王叔私吞赈灾银两,致使灾民流离失所,实在是国家的蠹虫!”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五王爷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沈众,你胆敢诬陷本王!”沈众毫不畏惧,从袖中取出奏折,沉稳地说道:“臣有账册为证,另有证人可作证。”他的眼神坚定,充满了对正义的执着。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露难色。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五王叔的势力庞大,处理起来必须谨慎。皇帝沉思片刻,说道:“沈众,此事需详查,不可轻率。”他试图缓和局势,但沈众的焦急溢于言表:“陛下,民不聊生,拖延恐生大乱!”沈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他深知灾民的疾苦,希望皇帝能尽快采取行动。
五王叔却冷笑着反驳:“这是小人进谗,意图邀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沈众的不屑和愤怒。皇帝沉声说道:“沈众,你言辞过激,退下吧。”沈众还想争辩,但他看到了皇帝坚定的神色,知道此时再争也无济于事。他躬身一礼:“臣,请辞,羞与此僚同伍。”然后摘下头顶戴的官帽。捧于手心,举过头顶。气愤至极,双手颤抖。
朝堂一片哗然,皇帝双目精光四射,怒拍龙椅扶手,呵斥道:“大胆,沈众,你是要力抗圣命吗?”
沈众言道:“臣不敢”
皇帝震怒:“好好好,就如你所愿,来呀,革去沈众顶戴,贬为平民,永不录用,退朝。”
沈众闻言,身体巨震,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太监摘取官帽,去除官服,然后在退下的时候,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心中对五王叔的恶行感到愤慨,却无力改变现状。
大殿内的气氛紧张而沉重,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不知此事将如何发展。沈众的正直与勇敢令人敬佩,但面对复杂的宫廷权力斗争,他的努力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五王爷满意的微笑,捋了捋胡须,整个局面终究是没有掀起丁点波浪。皇位上的那位,什么秉性,他是清楚明白,否则他也不会断然这么放肆嚣张。
沈府内,仆役们忙碌地穿梭,箱笼堆积如山,显得有些杂乱。沈众站在庭院中,望着这些行李,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他的妻子抱着襁褓中的韦睿,轻声问道:“夫君,我们真要离开吗?”沈众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中带着无奈:“京中已无容身之地,回越州,或许能安度余生。”
沈众转身对管家说道:“变卖家产,筹措路费,切莫张扬。”管家恭敬地应道:“是,主人。”这时,护卫头领走了过来,抱拳道:“主人,此行凶险,我等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沈众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知道,大家都要小心行事。”
沈众的妻子看着这些忙碌的仆役,心中满是不舍。她轻声对沈众说:“夫君,这些仆役们跟着我们多年,忠诚可靠,可否多带些人手?”沈众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行,人多目标大,容易引来麻烦。只带几个心腹护卫即可,其余人等,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各自谋生吧。”
妻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她抱着韦睿,轻轻拍打着,哄着他入睡。韦睿在母亲的怀里,显得格外安静,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沈众望向远方,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他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只愿此去平安,让这孩子能在故乡过上安稳的日子。”妻子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花,却依然坚强地站在沈众身边。
日暮时分,车队缓缓驶出府门,踏上了归乡之路。沈众回望了一眼京城,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过去的留恋,也有对未来的担忧。车队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消失在地平线上。
车队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地面,扬起一片尘土。沈众坐在马车上,望着四周的景色,心中满是忧虑。他的妻子抱着韦睿坐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哭泣的孩子。
突然,一阵急促的箭矢破空声划破了宁静。护卫们立刻反应过来,拔剑迎敌,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喊杀声震天。
沈众紧紧护住妻儿,面色铁青。他看着周围的护卫拼死抵抗,心中焦急万分。头领挥剑斩杀一名刺客后,喘着粗气说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速走!”沈众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不能再耽搁。
车队在护卫们的掩护下,仓皇前行。然而,刺客们如影随形,不断地发起攻击。数日来,这样的袭击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护卫们伤亡惨重,剩下的几个人也已是疲惫不堪。
沈众看着越来越少的护卫,心中焦虑万分。他深知这样下去,恐怕很难抵达越州。头领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对沈众说道:“主人,再坚持几日,过了石泉道,便近宽山道了。”沈众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心中却明白,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夜幕降临,车队在一片树林旁停下来休息。沈众让妻子和孩子在马车上休息,自己则和护卫们一起警戒。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周围静得出奇,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众心中始终无法平静,他深知危险还未过去。妻子看着他担忧的样子,轻声说道:“夫君,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会平安到达的。”沈众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试图安慰她,但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不安。
第二天清晨,车队再次启程,向着越州的方向继续前进。
车队行至宽山道,已是疲惫不堪。沈众望着前方的山谷,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轻声对身旁的护卫头领说道:“这山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恐怕会有埋伏。”头领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忧虑。
果然,当车队刚刚进入山谷,两侧的山林中便箭如雨下。护卫们迅速反应,拔剑迎敌,一场血腥的战斗瞬间爆发。沈众紧紧护住妻子和孩子,面色铁青。他的妻子惊恐地依偎在他身边,怀中的韦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哭不止。
头领在战斗中左冲右突,奋力斩杀几名刺客后,喘着粗气对沈众喊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沈众点了点头,正欲下令突围,却见妻子突然中箭倒地。“不!”他悲痛欲绝地呼喊着,一把接住怀中的韦睿。
就在这时,一名忠仆见状,毫不犹豫地抢过婴儿,抱在怀中说道:“我护小公子脱险!”说罢,他策马冲出重围,向着山谷外狂奔而去。沈众看着忠仆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与担忧。
山谷内,沈众带领剩余的护卫与刺客浴血奋战,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刺客屠戮殆尽。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沈众一家的悲壮令人扼腕叹息。
忠仆带着韦睿逃至沁州郊外一城镇,已是气力将尽。他环顾四周,发现一处垃圾堆,便将婴儿轻轻藏于其中,发现有一块铁板,然后好好的把铁板盖上,然后盖上破布等,低声道:“小公子,望天佑善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守护着这个无辜的孩子,随后踉跄着骑马遁走。
当晚天降暴雪,其日岁末,寒冬腊月,大雪覆盖沁州城内外,各家各户基本上门关户闭,抵御寒冬。
次日冬夜,雪花飞舞,老乞丐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沁州郊外的垃圾堆旁翻找着食物。他的身影在寒风暴雪下显得格外孤独,破旧的衣衫随风飘动,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突然,一阵凄厉的啼哭声划破了雪夜的宁静。老乞丐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听得一个男婴在垃圾堆中不停哭泣。他连忙扒开周围的杂物,掀开铁板,将婴儿抱在怀里。婴儿的小脸被污垢覆盖,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透着一丝灵动。
“这是谁家的娃儿?”老乞丐轻声呢喃,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人影。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竟是名门之后,只当是被遗弃的孤儿。
赵希若徐徐讲来,以上是由大内密探,经过数月走访调查,包括探查案卷,寻访目击者,查证的情形,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十之八九可信度还是有的。
太子轻叹一声,打破了沉默:“希若姐姐,关于沈众一家的下落,可有新的消息?”赵希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沉重:“回殿下,大内暗卫经过连日查证,终确认沈众一家除幼子韦睿外,再无他人幸存。沈众夫妇及长子均遭不幸,唯有韦睿在忠仆的舍命保护下得以活命,如今已在东宫。”
太子听罢,眉头紧锁:“原来如此,韦睿竟是沈众之子,与五王叔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孩子身世如此坎坷,实在令人唏嘘。”赵希若附和道:“是啊,殿下。如今韦睿在东宫,若五王叔得知他的身份,定会不惜一切除之。我们需谨慎行事,保护韦睿的安全。”
太子沉思片刻,又道:“然而,韦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他虽年幼丧父,却不知其父乃忠烈之士,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赵希若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韦睿忠心耿耿,此事不可隐瞒。但告知他,须择机而行,以免他一时难以承受。”
太子微微点头,思索着合适的时机与方式。这时,赵希若又道:“殿下,眼下五王叔正图谋不轨,韦睿或可成为制衡之力。我们需尽早让韦睿知晓真相,以便他能站在我们这边,共同应对五王叔的威胁。”
太子目光坚定,点头道:“正是此意。我们需在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方式,将真相告知韦睿。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世,以及他父亲的忠勇和遭遇,激励他坚定地站在正义的一边。”赵希若赞同道:“殿下英明。只要韦睿知晓真相,定会不负所望,成为我们对抗五王叔的重要助力。”
两人继续商讨着后续的计划,心中都明白,这个秘密的揭开,或许将改变韦睿的命运,也将在东宫与五王叔之间的权力斗争中掀起新的波澜。
不多时,韦睿步入书房,躬身行礼:“臣韦睿,参见殿下。”太子温声道:“韦睿,今日召你前来,有要事相告。”韦睿抬头,眼中闪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