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道士上青楼还算情有可原,毕竟有些道士也算不得真道士,譬如那杀人放火的帮凶吴永平,虽然已经改头换面。
但小孩儿上青楼呢?女子进青楼呢?
大宋自然没有这方面的保护法,但面对如此场景,芙蓉苑的老妈妈拉长了眼角的皱纹。
他原本是怕小孩儿和女子在青楼,会影响生意。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到我家。”
老鸨自我评价。
偏偏三娘、小伙儿和老道在芙蓉苑极为显眼还不自知,吵吵着快些上酒菜,还不要素的。
就离谱!
叶峰看出老鸨的顾虑,着人去打了声招呼。
“早先的贵人在此,好生伺候着!”
老鸨一惊,茫然的眼神迅速恢复了焦距,过堂受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府衙中的刑具尚且记忆犹新,莫说体验,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大人放心,奴家这就去安排。”
“那位女子,千万不要惹,否则你这馆子不保。”
传话的察子又好心再提醒一遍,三娘可不是好惹的。
“啊?啊~”
老鸨回了一个二声一个四声,表示从震惊中解脱,领了这位大人的好意。
百多号人的队伍,还多是些练家子,不知要吃酒肉几何,偏偏都不点姑娘陪酒,一个劲儿地让上菜。
老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带刮掉了一层水粉,不得已回去补桩,吩咐袁娘子来照看一番。
“又是他!”
袁娘子打眼一瞧,哪能不认识那边的贵人,只是范希文换了装扮,整个人透出异于往日的气质来,看了三眼才确定是那位颠覆乐理,却能拯救青楼的软蛋。
老娘看你今日又要如何!
袁娘子自是不甘心的,她虽然各门功课都平平,但身材极好、脸蛋也不差,一向深受追捧,但也算洁身自好。
自十四岁登台以来,十数年间也并未接待过两手之数的恩客,但凡有留宿她屋的,无一不是有头脸,亦或是有家财舍得花大价钱的。
怎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白给,却被范希文弃之如敝履,教人好生恼火!
其实按道理,康王这等大人物,应当去到一处最好的小院。
不过老鳖殿下染了武林气节,一贯喜欢众乐乐,无奈就在大厅入座。
一百多人稀稀洒洒,将桌子都占完了。
好在都是些实诚的消费人。
“贵人~范公子~好久未见!”
袁娘子柔声行礼,用劲展现自己的魅力,期望能得青眼。
赵构醉心于喝酒,草草看了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范希文则不同,一见到这位就觉得老脸挂不住,“朴氏之耻”的称号似乎在头顶发光发亮,只浅浅一笑,道了声“好巧”,便调头去寻熟人身影,假装很忙。
“范公子~”
袁娘子柔声再喊,眼见就要贴身到范希文臂膀处,看得叶峰眼睛圆瞪。
算了,一位不长眼的妓子而已,死便死了去罢。
还在“以打哇以”(蜀语,形容啰嗦,乱扯)的袁娘子,眼神拉丝,口皮轻弹,正沉浸在自己的妩媚世界中。
突然一阵巨力自后背传来,袁娘子被卡住后脖颈,脸按到了桌子上。
歪嘴儿娇娘惊诧万分。
“什么人敢在此处撒野?!”
只听身后传来女声:“你这年老的鸡婆,不思端茶倒酒,在老娘面前装甚水蛇?莫非是腰杆老了,需要松上一松?”
却是三娘带笑出手,将袁娘子按了个实在。
“三娘,这位是此间的艺人,快些住手。”
赵构懒懒散散地说道,毕竟康王自付为文化人,总不能纵容手下欺负笑脸的袁娘子。
“哎呀!这是作甚!”
老鸨才补了妆出来,却见这里如此动静,赶紧上前为袁娘子检查,看是否有损伤。
又见冷脸的三娘,这块头,一个顶老鸨两个,女中豪杰,正是先前那位大人点醒过的“不可惹之人”,地头轻问。
“好女儿,如何惹了这位煞神?”
袁娘子冤枉道:“我何曾惹过她?”
等等,妈妈认识这位,缘何不早提醒,害我受了这罪。
袁娘子满心疑虑,惊羞交加,拉了老鸨去后方探讨。
叶峰起身就要走,被三娘喊住。
“叶副使欲往何处?先来痛饮三坛!”
“那范先生怎不一起?”
范希文跨坐在凳子上,被点了水,只得尴尬回应。
“我去给老师他们敬个礼~三位稍待。”
大厅的角落,蒲夫子三人背向中央而坐。
“老蒲,现成的孝敬不要,偏偏要用我的钱吃花酒,你说你,这般年纪了哪里还吃得动?”
蒲夫子脱了一只鞋,将那鞋子悄悄丢到山长凳子下。
“你那一千多贯失而复得,本就该请吃一顿,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留了几百贯在学院。还有,以后不准叫老蒲,这个称呼容易引起误会。”
“老师,这顿怎么能让你们花钱?您与山长不辞辛劳前来救我,范希文无以为报,难道还不能请吃一顿酒嘛?”
说完,范希文叫过小厮,令其找管事将本桌一并记账。
“你有多少钱,也敢如此挥霍?”
蒲夫子板起脸教训,倒是不再推辞,但看了范希文的头发,不由得冷哼一声,与那一日在街上初遇一般。
范希文冲何尚晏笑了笑,觉得一股神奇的味道萦绕鼻尖,时有时无。
好生熟悉,这豆豉粑的经典。
左右打量了半天,才看见蒲夫子一只脚未穿鞋,再看,原来是替山长作了蚊香。
好基友,一辈子!
“无邪,你自去忙,我等自饮便可~”
山长常年累月接受熏陶,估计已经养成了抗体,竟然还能在这等奇香之下开口说话和用食。
并且何尚晏也能不动如山,只是看不清面色。
两位高手,范某自愧不如。
范希文匆匆作了一个揖,趁闭气还未到结束,赶紧逃离。
赵构见范哥子趴在桌上猛吸空气,以为他发了什么病。
“叶峰,看看!”
范希文举手。
“老弟,你说这世上是否有无好心却害人的案子?”
“你都知道啦?”
赵构表情扭捏,似乎被范希文当场脱了底裤,不敢直视范希文。
哪样?
范希文见他这样,总觉有些猫腻。自己明明说的是蒲夫子以脚气熏蚊子的事,赵构扭捏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