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燕燕,花花绿绿。
范希文被包围了,但不是出格的事。
而是讨论真正的艺术。
范希文有一个特点,他基于现代人的思维和繁杂的见识。
认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简化来看,从基础逐渐衍生和拓展,从而掌握事物的本质。
就像现代语文教学中的句子缩写和扩写。
比如诗词,在范希文看来,就是对内心深处情感的宣泄,或者对事物的描述。
或许在先秦以前,并没有那么多可用的文字元素可供利用。
形容一座山雄伟,就只能说“好高”“好大”。
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们可以借助“巍峨”“雄浑”等词语进行描述。
再到后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曲艺也是一样,由简单到复杂不断发展。
无论是哪个阶段,哪种形式的艺术,都不需要被刻意强调“高雅”。
因为它们的本质就是与生活实践关联,灵感源自生活基本,而最终又会以一种看起来高雅的形式,反哺于社会生活。
因此,束之高阁的不是艺术,只要不是刻意的低俗,让人恶心的下三滥,都可以被划归艺术的范畴。
泸州江边的石匠号子,如果不往下三路讲,就是一种艺术,但石匠的嘴没有把门的,那就成了秽物。
“小弟弟的见解真是独到,都像是给我打开了一扇大门。”
李师师忽然觉得自己对音律、诗词的理解又上了个台阶。
怪不得道家先圣老子以水为媒,传道万世。
或许正是基于这种理论来的。
“姐姐经常义演,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范希文咂了两下嘴,舔去了嘴唇上的糕点残渣。
“能被普遍认可和推崇的,或许能流传千古,而看起来过于晦涩的,往往会被遗弃。
如萤火一般,被少数人看见的高档货,与没有一样。”
赵元奴提出异议。
“那洛神赋这种,应当不包含在先生所说的范畴吧?”
“怎么不包含?洛神赋虽然用词华丽,但真正惊艳的地方,也正是被大家广为推崇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些接地气的词句,根本不可能流传下来。”
这一点范希文很肯定,所谓雅俗共赏,美的事物总有共性的。
庙堂的情怀和江湖的豪气,也总能结合到一起。
亦如范仲淹在岳阳楼上的千古绝唱。
李灵儿尝试回忆洛神赋,还真记起两句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她居然只记得这两句!
范希文笑着弹舌,发出“嘚”地一声。
“如何?这两句,只要稍微认字的,都知道大概意思,而且朗朗上口。”
无人反驳,范希文的歪理获胜。
“行了行了,你说有歌送给我,赶紧献上。”
“一首《人间烟火》,是现代人程响的歌,献给我的好姐姐,李师师......”
原本好好的氛围,竟被范希文破坏。
李师师让范希文连唱了五遍。
终于在不断重复的“可怜良辰无多,竟似无人说”的声音中流下泪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
李师师以绢拭泪。
“没什么,听说小弟弟的歌都是‘现代人’作的,不知这个‘现代’在何方,想必不是大宋下辖国土吧?”
这个问题不止困扰着李师师,也困扰着对范氏歌曲上心的所有人。
知晓歌曲出处的,都以为是范希文胡编的作者。
不知出处的,只认为‘现代’是异国他乡,或者暗指大宋代州,大致为后世山西忻州市代县。
这种事,范希文说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
“在很远的地方,我梦中的故乡。”
李灵儿向往不已,眼眸似望穿了汴京城墙,飘向西南。
“那里一定很美,很和谐,才有这么多直达人心的佳作出世,”
范希文也放飞心神,回想起小区门口的麻辣烫和锅盔。
“是的,男女平等,安居乐业。”
在场的女子闻言尽皆一震。
都说大宋女子地位高。
实际上女子天生就矮男人一截。
譬如科举,从来没有女子一席之地。
武则天,古今只一人矣。
再如合离,夫告妻无事,妻告夫,徒刑。
有些事,或许是考虑男人兽性难改之下,对女子的保护。
但似乎保护过头了,规则成为女子的羁绊,束缚手脚,不得自由。
“男女平等......”
“大宋也有三纲五常,男女皆受约束的。”
“但是三从四德呢?”
三位佳人不禁开启了讨论,关于男女地位与操守。
整体看来,大宋不是男女平等的。
这种话题,范希文不想深入探讨,本就是公说公有理的事。
许多标准皆是模棱两可。
以他的浅见,男女之论,只需两条:
其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其二,实事求是,尊重基础。
理性看待男女区别,合理要求,相互尊重。
“小弟弟说的,你自己能做到么?”
范希文打了个哈欠。
“不能,但会尽量去做。”
茶话会只是一时,主题复又落到歌曲上。
范希文充当顾问,全程解惑。
不过涉及到乐理方面的东西,范希文便基本插不上话了。
甚至被女子们嫌弃“粗鄙”。
李师师和赵元奴这才发现,原来李灵儿和芳草都是曲艺高手,且文学素养也比较高。
况且女儿邦的传奇,令两位汴京首屈二指的佳人,对李灵儿等人愈加喜欢。
相谈甚欢之下,只差没义结金兰。
趁天色还早,范希文安排了晚餐。
二李与赵元奴都小酌了几杯,给足了范希文面子。
“姐姐,公司已扩招了人,这两日便要在汴京推销,还请姐姐多多宣传。
另外,等三两个月后,我想把生意做到四京之外的地方。”
李师师惊叹于范希文的雷厉风行,她原以为这么大的生意要筹备至少一季。
“我相信你能行,有事你只管与我说,我这个大股东自然要尽力帮忙的。”
关系熟悉之后,范希文胆子也大了一点。
“那姐姐能为我谋个官身么?”
见李师师为难,范希文再道:
“不用是大官,小吏也可以,便于我私下应对一些小事。”
李师师忽然笑出声来。
“要不我推举你去内廷做个宦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