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人脚沾到了实地，落在了洞口。洞里黑漆漆的，只有海水涌进涌出的“哗哗”声，带着刺骨的凉意。
徐婉清的北斗印记猛地大放光芒，将洞穴内部照亮。洞里不是死胡同，而是一条往下延伸的石阶通道，两边石壁上刻满了星辰纹路，跟九衍剑上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九衍老道的手笔。”林东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两人赶紧钻进通道，身后已经隐约传来追兵的喊叫。
“快看那边！崖下有动静！”
“下去看看！”
林东拉着徐婉清，沿着通道闷头往前冲。通道越来越深，冰冷的海水很快没过了脚踝。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石室出现，石室正中是一个小型的传送阵，阵法上的纹路古老又复杂。
“传送阵！”林东眼睛一亮，“老家伙，还真留了一手！”
徐婉清手臂上的北斗印记和传送阵的纹路起了感应，阵法边缘泛起微光。
“还能用。”徐婉清确认，“就是不知道……会把我们传到哪儿去。”
林东一步踏入阵中，没半点犹豫：“管不了了！死在这儿，总比落九派联盟手里强！”
徐婉清跟了进去，两人刚站稳。
她手臂上的北斗印记猛地亮起，光芒跟脚下阵法的纹路勾连在一起，整个传送阵嗡嗡作响，亮了起来。
“轰——”
天旋地转。
像被扔进了滚筒，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再能睁眼时，人已经到了一处陌生山谷。
天色昏沉得厉害，像傍晚，又不像，空气里有股子说不出的烂泥味儿，还夹着铁锈似的腥气。
“这…什么鬼地方？”徐婉清晃了晃脑袋，撑着地站起来，打量四周。
到处是光秃秃的灰黑岩石，地面干裂，寸草不生。
林东握着九衍剑，剑身黯淡的星纹此刻却微微发烫，隐约指着一个方向。
“幽冥峡谷。”他嗓子有点干，“传送阵…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地方。”
徐婉清身子僵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上后脑勺：“九衍道人……他算到了这一步？”
林东没吭声，他被远处的东西吸引了。
峡谷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条河。
河水是那种死沉沉的墨绿色，河面上飘着些绿豆大的光点，幽幽的，一闪一闪，看着就瘆人。
“冥河……”林东对这地方的传说有耳闻，“听说死人的魂，都得过这条河，才能去幽冥。”
徐婉清抬起手臂，北斗印记的光虽然弱了些，但仍旧指着河流的上游方向：“冥河渡钟，应该在那边。”
两人不敢耽搁，顺着河岸往上游走。
越走，周围越不对劲。
河滩上长着些怪草，叶子是惨白色，薄得像纸，风一吹，哗啦啦响，那动静钻进耳朵里，心里莫名地发慌，还有点想哭。
“别碰！”林东拉了徐婉清一把，她差点踩到一株，“这是魂草，吸死人怨气长的，活人碰了，精气神都得被它吸走点。”
徐婉清赶紧收回脚。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河上出现了一座石桥。
桥看着很老旧了，桥墩都风化得不成样子，勉强搭在墨绿色的河面上。
桥那边，靠着山壁，有座破庙。
庙门关着，门口蹲着两尊石像，面目丑陋，透着邪气。
“冥渡寺。”林东认出来了，“鬼修的地盘，都说冥河渡钟就在这寺里。”
两人正想过去，桥上却凭空多了一个人影。
是个老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袍子，瘦得脱了相，脸上全是褶子，一双眼珠子却亮得瘆人，是幽绿色的。
“活人？”老头开口，声音又干又涩，像砂纸在磨石头，“谁让你们闯幽冥地界的？”
林东往前站了站，九衍剑还握在手里，但没拔出来：“前辈，我们来找冥河渡钟。”
老头听到“冥河渡钟”，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尖锐刺耳。
“冥河渡钟？嘿，那玩意儿三千年没人动得了了。”他那双绿眼睛在林东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九衍剑上，“除非……你是他选中的人？”
林东没承认也没否认：“我需要它，有急用。”
老头不笑了，绿油油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根枯柴似的手指，点了点身后的破庙：“进来吧。”
“不过，幽冥地界有幽冥地界的规矩——”他拖长了调子，“一人一命。想拿走什么，就得留下点什么。”
林东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这样。
幽冥峡谷最邪门的就是这“等价交换”的规矩。
“进去看看。”林东侧头对徐婉清低语，“留神，别乱答应条件。”
两人跟着老头走上石桥。
桥下的冥河水流得极慢，水面偶尔会鼓起个泡，破开时，隐约能看到一张扭曲的人脸，还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从水底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进了冥渡寺，那股阴冷潮湿的味儿更重了。
大殿里黑黢黢的，正中供着个巨大的石像，手里拎着把大镰刀，脸的地方却是一片模糊，怎么看都看不清。
石像前的香案上，放着一口半人高的青铜古钟。
钟身上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钟体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整个大殿的阴气似乎都绕着它转。
“冥河渡钟。”林东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老头就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绿眼睛盯着林东。
“东西就在这儿。”老头慢悠悠地说，“想好了吗？拿什么来换？”
林东沉默。
他想过很多可能，法宝？灵石？甚至修为？但在这鬼地方，这些东西人家未必看得上。
“我用我的命来换。”
徐婉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用我的命来换。”
徐婉清的声音不大，在这死寂的大殿里却格外清晰。
“婉清！”林东心头一跳，厉声喝止。
那老头却“咯咯”笑了起来，干瘪的脸上褶子挤作一堆，幽绿的瞳仁里全是戏谑：“凡人的命？太轻贱了，老婆子我瞧不上。”
他枯柴般的手指猛地一转，直直指向林东紧握的剑：“我要那个。”